因为她的穿着在大片的绿色或者蓝色里,实在太鲜艳也太显眼了。
“妈呀,看那女的!”附近时不时就有人这么吆喝一声。
魏清欢只能强装镇定的归拢被风吹散的秀发,结果又露出了耳朵上的金丝长耳坠。
更多的人尤其是姑娘开始偷瞄她。
不过本地人却见怪不怪,有骑着三轮车等客的车夫便说:
“嗨,瞧你们大惊小怪的样,肯定是个华侨,她们都是这个打扮,多俊的大妞。”
附近的游客便恍然大悟:“原来是外宾。”
“这衣服是什么料子?哪买的?”旁边两个穿着臃肿蓝布罩衣、围着厚围巾的女青年,声音不高不低,正好能飘过来。
钱进对此早有准备。
他知道媳妇儿脸皮薄,便递上去一只柔软的、折迭起来的东西。
魏清欢一看,大喜。
是口罩。
自然不是医院里那种寡淡的布口罩,是普通的白色医疗口罩。
横平竖直,线条干脆利索。
21世纪极其普通的口罩,在这年代就显得非常特立独行。
魏清欢立刻展开戴上。
口罩恰如其分地遮住了她半张脸,让她感觉自己被保护了起来。
她很感激钱进的细心,歪头冲他眨眨眼。
丹凤眼水光明亮,顾盼间潋滟生波。
上午逛故宫。
下午,他们去了北海公园。
这年头北海公园地位很高。
可惜现在天冷,钱进一进园门没怎么看到绿色:“来的太早了,要是晚两三个月来就好了,那时候肯定很漂亮。”
现在湖水刚刚解冻不久,还泛着蓝灰色,看着就冷。
残留着薄冰的碎块像破碎的玻璃漂浮着,在偶尔穿透云层的阳光照射下闪动点点冷冽的光。
钱进特意去找了梅树,让魏清欢帮自己拍照片。
可惜没有朋友圈。
否则配文他早想好了:
在坚冰还盖着北海的时候,我看到了怒放的梅!
这个时间段梅已经开始凋零了,不过好歹他确实看到了梅。
其他树木则没什么绿色,湖畔的柳树刚萌发出一点几乎看不见的鹅黄嫩芽,枝条依旧枯槁地在冷风中晃动。
琼华岛上的白塔,孤独地立在灰蒙蒙的天幕背景中。
游客不多,大多缩着脖子踱步,哈出的白气瞬间消失在冷空气里。
倒是本地不少男女青年在闲逛。
谈恋爱的。
钱进租了一条小船。
比起要游湖动辄得掏几百块的21世纪,现在租船太便宜了,六毛钱,不限时间。
船是深绿色的铁皮船,油漆剥落了不少,船桨冰凉沉重。
他问魏清欢:“真要去划船啊?”
魏清欢笑道:“来了北海,怎么能不泛舟湖上来一曲《让我们荡起双桨》?”
水面很冷,寒气仿佛能浸透船底。
水面倒映着四周的古建轮廓,灰突突的岸堤、光秃的树影、以及远处沉默的白塔,都沉在这幽冷的春水里,颜色被稀释,构成一幅冷清而黯淡的水墨图景。
一阵风过,水面微澜,碎冰轻轻碰撞,发出细碎清冷的叮咚声。
钱进努力地划着桨,动作稍显笨拙但没什么问题。
这就得感谢红星刘家生产队了,他要不是跟着社员赶过海、出过海,那还不会摇橹划桨呢。
魏清欢坐在船头拍照,嘴里轻轻哼唱起来。
声音不高,清澈透明,婉转流畅,一字一句,准确地敲打在春寒料峭的水面上:
“让我们荡起双桨,小船儿推开波浪……”
“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,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……”
六毛钱一下子值了!
平日里魏清欢不怎么唱歌,但她嗓音很不错。
她的声音很清脆,抑扬顿挫,跟现在北海的春水一样清澈。
钱进要过照相机给妻子拍照。
风拂动着魏清欢额前未被帽子拢住的几缕黑发,露在口罩外的眉眼在清冷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生动妩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