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老头不屑道:「不是,我徒弟比他们强多了。」
梁狗儿挑挑眉头看看周围林立的甲士,咽下了口中反驳的话。
中年人坐在八仙桌对面,慢悠悠问道:「您好像挺宝贝自己那位徒弟的?」
姚老头擡头直视着对面的中年人:「他是个野小子,亲娘不爱、舅舅不疼,我老人家自然要宝贝一些。」
中年人叹息道:「也许他母亲和舅舅有自己的苦衷呢?」
姚老头好奇道:「什幺苦衷,他们死了?」
灰袍中年人一怔,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,只留了四名心腹。
待酒楼里所有人走得干净,他才哈哈大笑起来:「早听闻您生性刻薄,有气死人、救活人的本事,今日总算领教到了!」
梁狗儿面色一变,对方虽然没提名没提姓,可「生性刻薄」这四个字,跟指名道姓也没区别了。
对方竟一开始便认出了姚太医的身份,何时认出的,怎幺认出的?
思索间,店家端来菜品,在桌子上一一摆开。
姚老头夹了一块榛蘑放进嘴里,随意说道:「陆谨陆大人方才起复,正该是醒掌天下权、醉卧美人膝的时候,怎幺有雅兴来长白山赏雪?」
陆谨。
陈迹的舅舅。
十几日前刚刚兵变夺权,摇身一变成为新一任景朝枢密院枢密使。从今往后,头顶只有中书平章、皇帝这两人了。
而陆谨身后年轻人,赫然便是陈迹曾经救下,又冒险送走的吴宏彪。
姚老头用筷子指了指桌上的饭菜:「怎幺不吃大人物怕有人下毒吗?」
陆谨看着桌上菜肴却没有动筷子,只是慢声解释道:「十六日前,我朝天策军在固原兵败,大统领元臻不知所踪;西京道又闹了蝗灾,灾民饿殍遍野。如此艰难时局,陆某哪有心思享乐?所以我近来每日只食一餐,也只吃野菜,与西京道难民共苦。」
姚老头赞叹:「陆大人该换身内班行头去唱戏的。」
刹那间,陆谨身后除了吴宏彪,其余三名心腹拔刀相向,却没说话。
姚老头笑了笑,再夹一口榛蘑放进嘴里:「不过这戏要能唱一辈子,叫人分不清戏里还是戏外,也不错。」
陆谨擡手示意虎贲军收刀:「不得无礼。老人家在为人出气,无妨的,气全说出来心也就静了。」
他见姚老头面色不改,又斟酌着问道:「您怎幺没带徒弟来景朝?」
姚老头冷笑一声:「他说,他舅舅不让他来景朝。还说自己留在宁朝,往后说不定还能帮上他舅舅的忙。」
陆谨轻叹一声:「难为他了。」
一名心腹看了一眼天色,俯身在陆谨耳边低声说了几句。
说罢,陆谨起身对姚老头拱手作揖:「多亏姚太医照看,陆某在此谢过了。您是他的师父,如今被靖王府之事连累来了景朝,不如明日随我一同回辽阳府,免受奔波之苦。过些时日待时局安定,我便派人去接应他来辽阳府与您同住。」
姚老头冷声道:「不去,你何时接他来了景朝,再派人来武庙找我。」
陆谨也不勉强:「陆某今日还要上山,便不在此处耽搁了,您何时想来辽阳府,陆某随时欢迎。」
他转身往外走去,散布在二道白河镇各个角落的甲士哗啦啦跟上,密集的甲胄摩擦声,声势如龙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