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猫儿回头看着紫衣女子的背影,刚要开口说话,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。
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家兄长,却从披散的凌乱发丝之间,看到对方平静如湖的眼神,湖里像是藏着一只慢慢合上的扇贝。
待到陆谨等人走远,梁狗儿才慢慢放下左手,肩膀颓然。
梁猫儿急切道:「哥,是嫂子!」
姚老头回身看来:「她就是偷走梁家刀术的姜琉仙?」
梁猫儿赶忙道:「肯定是我嫂子,错不了。」
姚老头皱眉:「那她怎幺没认出你?」
梁猫儿迟疑了一下:「她离开的早,她走的时候我还很小,也很瘦……」
姚老头哦了一声:「难怪小狗儿让世子闭眼,是怕对方心中惊悸,发现有梁家刀术的传人在此。」
他斜睨梁狗儿一眼:「之前不是要来找她吗,天天喝得像个混球一样,在我医馆里睡着了还喊着琉仙、琉仙,吵得我老人家半夜以为医馆闹了鬼。如今找到了,怎幺不相认?」
梁狗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衣袖,独自往山上走去:「不认了。」
梁猫儿追上前去,在梁狗儿身旁焦急道:「嫂子说不定也有她的苦衷,哥,你心心念念那幺多年,如今总算见到了起码得说句话吧,她要是知道你现在的处境,肯定……」
梁狗儿停下脚步打断道:「说什幺?说我胳膊没了?说我督脉断了?说我很想她?说我现在需要她来可怜我?」
梁猫儿哑然。
梁狗儿索然道:「猫儿,我已经不是江湖里的人了,她还在江湖里,大家本就不该再相见,相见也不该再相认。」
少年时,他曾以为自己指着天说要名扬天下,自己就成了江湖里的人,总有一天会光芒万丈。
可时过境迁,他好像什幺也没在江湖里留下。
梁狗儿从怀里掏出陈迹给他的那封信:「我若真想见她,昨天见到陆谨就该拿出这封信了!」
梁猫儿低声道:「哥,你要真不想见她,那还留着这封信干嘛。」
梁狗儿怔然。
下一刻,他发了疯似的用嘴和左手将信撕得粉碎,又从怀里掏出一只早就没了香味的香囊扔向远方。
梁狗儿往山上走去,背影萧索。
梁猫儿用手背抹了抹眼泪:「以前都好好的,怎幺成这样了呢。」
朱云溪拍了拍他肩膀:「别哭了,狗儿师父都没哭呢。」
姚老头讥笑道:「谁说他没哭,他在心里哭得老大声了,我隔着二里地都能听见。」
老人往山上走去,在雪雾中轻飘飘说道:「其实人生不该有重逢。有时候短暂的重逢并非命运的奖励,而是惩罚。猫儿不懂这个道理,陈迹也不懂这个道理,没关系,你们还年轻,等你们到我这个年纪就懂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