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礼钦又换了说辞:「那里还有精通弹词的瘦马,到了夜里秦淮河上的画舫千帆过尽,每座画舫住着数十位名妓……」
陈迹摇摇头打断道:「陈大人,这不是你擅长的说辞,倒也不用如此拙劣相劝。我知道你的意思,但我不能走。」
陈礼钦醉醺醺道:「你知道什幺?你什幺都不知道!你可知大房与二房数十年恩怨?你可知我陈家几十年前二房如何成了家主,又如何殒命?你可知道我陈家主家为何一分为三?这当中的恩怨是非太多,绝不是你能掺和的!我与你说过多次了,莫要参与到大房与二房之间的事情,他们杀红了眼是真会闹出人命的!」
此话一处,陈迹看到正屋窗户上多了两个影子,一个头上扎着双丫髻,一个头上光滑圆润……
这两人把耳朵贴在窗户上,恨不得把窗户纸撕破了听。
陈迹对陈礼钦好心提醒道:「陈大人息怒,不要急,莫叫旁人听了笑话。」
陈礼钦喘了几口粗气,缓缓说道:「他们想争,便让他们争去,二房陈礼治心思歹毒,大房又何尝不是心思深沉?他们大房自己的腌臜事都没完没了,你去趟这浑水做什幺?你听我一句劝,随我去金陵,近几年莫再回来了。」
陈迹摇摇头:「不行。」
陈礼钦勃然大怒:「不行也得行,你必须跟我走。」
陈迹平静道:「陈大人,我在京城还有事情要做。」
陈礼钦忽然哂笑道:「你有何事情,不就是觉得抱上了张拙的大腿?可我也明摆着告诉你,张二小姐的婚事张拙说了不算,他那位发妻说了才算,那女人怎会让自己女儿嫁一个庶子?除非你入赘张家!」
窗户里,小满的影子忽然站直了身子,似是要往院子里冲。小和尚在她身后紧紧拉着,这才没让她冲到院子里。
陈迹镇静道:「陈大人酒后失言了,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。」
陈礼钦语重心长道:「我让你去金陵,明明是为你好啊……」
陈迹忽然打断道:「陈大人何必做出十分关心我的模样?在靖王府的时候,您选的也是陈问孝,而不是我。」
陈礼钦怔在原地:「你……你怎幺知道?是张拙告诉你的?还是张夏告诉你的?」
陈迹笑了笑:「陈大人,在下没别的意思,也没有为此感到难过。只是想告诉陈大人,您从始至终都只是担心事情会牵连到您身上而已,您是一个善于明哲保身之人,自去金陵就好了,放心,我不会牵连到您的。」
陈礼钦勃然大怒:「我明哲保身?我只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陈家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上,留着自己的有用之身造福百姓不好吗?」
「造福百姓?」陈迹若有所思:「陈大人,固原百姓危在旦夕时,你在哪里?」
陈礼钦张了张嘴,没有说出话来。
他躲在龙门客栈的楼顶。
陈迹直视着陈礼钦:「陈大人在固原明哲保身时,问宗兄长还敢怒斥景朝贼子……陈大人可还记得固原死去的半城百姓?陈大人可还记得陈家在固原驿遭人毒杀的三十四口人命?陈大人恐怕已经忘了,但我没忘,问宗兄长也没忘,所以他才会将自己锁在苑中日日夜夜温书,闭门不出。」
陈礼钦迟疑着说道:「我也没……」
未等他说完,陈迹对陈礼钦躬身作揖:「陈大人慢走。」
陈礼钦身子晃了晃,而后双眼黯淡无光的往外走去,直到回了自己所住的青竹苑,才回过神来。
梁氏从正屋中迎出来招呼丫鬟为其端来热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