步卒手持长戈,竖起枪林拦在城门前。
暮鼓响到第四百一十声,陈迹终于来到城门前放缓了马速。他听着鼓声擡头看去,城头上还有弓弩手拉开弓弦,黑色的铁箭簇闪着寒芒。
一名披甲偏将在枪林后沉声道:「束手就擒,有何冤屈可与密谍司去说,若再往前走,格杀勿论!」
五城兵马司披着一尘不染的甲胄,站在城墙的阴影下。
陈迹驻马在如血的夕阳里,夕阳照着他脸颊下颌分明,发丝潦草凌乱。
这时候守城的步卒才看清,少年衣衫浸满了血,胳膊上缠着裹伤的灰布也被血色浸染,脸颊上还有飞溅上的血迹。
此时,森然枪林前,陈迹平静道:「这不是你们能插手的事情,让开。」
步卒下意识回头看向城门洞里的偏将,谁也没想到,陈迹反倒比他们还要镇定。
偏将冷声道:「你是海捕文书上通缉的要犯,莫要口出狂言。」
陈迹用手背擦了擦脸上干涸血迹,漫不经心道:「有人构陷我为刺杀太子元凶,我抓了真凶回来,你们却不让我将其带回城去受审,难不成……你也是帮凶?」
偏将面色一变:「莫要血口喷人!」
事涉太子、福王、府右街陈家,此时谁杀陈迹就要落个杀人灭口的罪名……自己落罪还是轻的,稍有不慎,只怕九族夷灭。
偏将色厉内荏道:「速速下马,否则格杀勿论!」
格杀勿论……
陈迹这几日已经不知听了多少次『格杀勿论』:「耳朵听得都要起茧子了……想拖到暮鼓声尽?试试看。」
第七百五十八声暮鼓时,陈迹扯动缰绳往城门洞里压去,竖着枪林的步卒竟被他压着往后退去。
偏将高声道:「弓弩手准备!」
他身后弓弩手拉动弓弦,牛筋弓弦拉着角弓发出嘎吱吱声响,以此为震慑。
可陈迹马蹄不停,依旧缓缓往前逼去,他冷冷的直视着弓弩手:「想夷九族就放箭。」
弓弩手下意识压低了箭簇。
此时,八百声暮鼓尽,城墙上响起铁索绞盘声,城门缓缓关闭,似要将陈迹就这幺关在门外。
陈迹夹了夹马肚子,顶着枪林的寒芒向城内冲去。
步卒生怕误伤了他,赶忙收起长戈向后退避!
偏将含怒道:「京畿重地,岂容人犯擅闯?再退者军法处置……」
来不及了。
城内百姓就这幺看着陈迹策马踏入城门洞的阴影里,压着一众步卒退到城内,城门在陈迹身后缓缓关闭,将最后一丝暮色关在门外。
……
……
陈迹终于在阵前停下,他不动,武城兵马司亦不妄动,他们只能将街道堵死,不让陈迹通行。
彼此对垒着。
陈迹居高临下的看着偏将:「你做不了主,换能做主的人来。」
偏将沉默着,一名身穿儒衫的中年人走下城楼。
陈迹转头看去,赫然是陈阁老身旁那位形影不离的行官,陈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