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拙笑了笑解释道:「阁老在时,还能做主将徐家交给我打理,待他走了,徐家那些旁支都要来抢一杯羹。到时候,徐家可就不是我能做主了。如今我只愿他再撑一阵子,再等等我,等我用新政将这大好河山收拾妥当。」
他跟在张拙身旁,好奇问道:「徐术徐监正不继承徐家家业吗?他可是阁老嫡子,有他在,哪有旁支来抢的份?」
张拙边走边摇头:「他是从四十九重天来的人物,徐阁老也不愿他来继承家业。试问,你若是阁老,会与一个夺了你独生子躯壳的人亲近幺?徐阁老本想杀他,可徐术当年被缘觉寺救活,醒来便没遮掩身份,坦言从净琉璃世界来,借了徐家躯壳,可保徐家十九年兴盛……徐阁老这才按下杀心。但从此往后,两人也没再说过一句话,徐阁老借我给徐术传话,徐术借我给徐阁老传话。」
陈迹好奇:「如今第几年了?」
张拙沉默片刻:「第十九年。」
说十九年,便十九年。
这十九年里徐阁老坐稳内阁首辅,压得其他世家擡不起头来,连刘家都没了。如今徐阁老一走,徐家大厦将倾。
陈迹试探道:「那徐术有没有提起过,他为何从四十九重天下来?其他的四十九重天神仙又是为何来到人间?净琉璃世界住着何人?」
张拙回忆道:「他只说过净琉璃世界乃药师佛道场,别的不愿多说。」
正思索间,几人已来到承天门外。
张拙看着空旷的棋盘街,忽然感慨道:「陈迹,这京城就像是个剑客过招的江湖,所有人都不敢出招,都在等着别人漏出破绽。做的事越多,错的事也就越多……可有些事,必须有人去做。革职这一年,来帮我吧。」
陈迹与张拙并肩站在承天门外,看着棋盘街晦暗的门楼。一人披着大红色的官袍,一人浑身染血。
原本熙熙攘攘的棋盘街此时也已熄了灯火,一片寂静。
在陈迹的故乡,这里已经不叫承天门了,叫天安门。
张家人如今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可信任的人,他也想帮张拙,可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。
陈迹刚要拒绝,却又心念一转:「张大人当下要做何事?」
张拙缓缓说道:「疏通漕运。运河如龙脊,天下财税要由运河运至京城,可漕帮把持漕运日久,已成心腹大患,到了非除不可的地步。可漕帮骨干藏匿甚深,我需要你帮忙接触三山会,探听探听漕帮的情况。」
陈迹思忖许久:「好。」
若是旁的事,他只能拒绝张拙。可事涉漕帮,这也是他需要查的:
其一,假扮解烦卫的死士隐藏在纤夫之中,定然来自漕帮,运河两岸也只有漕帮有实力养出这些死士。其二,凭姨曾说墓狗携带十二卷经书逃至扬州,被一位藏蟒门径的行官截杀,五猖兵马的血祭之法也落入对方手中。陈迹也知道一位与漕帮有关的藏蟒行官……白鲤生父,韩童。
凭姨曾说,藏蟒行官通常只纹蟒,也有人试着纹天上神佛可都疯了,但没说纹上神佛就一定会疯。
韩童手上,纹的就是佛陀。
所以不论是陈迹想拿到证据钉死陈家二房,还是寻五猖兵马的血祭之法,他都必须调查漕帮,与张拙不谋而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