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做了一个梦。
他梦见自己景朝谍探身份败露,亡命天涯。
潜逃路上,他刚要混在商队里逃出崇礼关青龙门,却被城墙之上的天马一箭射穿胸膛。
暮色中,巍峨崇礼关下,金猪跪在他尸体边上悲痛欲绝,求他别死……
「醒醒,我们快到了。」
「醒醒!」
陈迹缓缓睁开眼睛,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,那里并无伤疤。
金猪坐在他对面笑着问道:「做噩梦了?」
陈迹嗯了一声。
金猪调侃道:「做噩梦不丢人,当年我刚学会杀人时,害怕得浑身颤抖。不像你,你好像天生就适合吃这碗饭。」
陈迹掀开帘子,让窗外的冷气灌进来,顿时清醒:「大人第一次杀人时几岁?」
「十岁。」金猪眼神深邃:「如我、云羊、皎兔、天马、囚鼠这样的孤儿被内相大人收留之后,都会送往同一个地方。待到学会了杀人、学会了再也不相信任何人,才能出来做事。」
「如果学不会呢?」
「学不会的都死在里面了。」
「那个地方叫什幺?」
「我们管它叫无念山,一座出来之后便再也不会想念的大山。」
陈迹好奇问道:「大人,我听闻景朝贼子骨头硬,为何这位司曹愿意开口,其中会不会有诈。」
金猪乐了:「越是底层的谍探骨头越硬,可一旦他们变成小权贵,明白自己不过是大权贵手里的工具,骨头便酥软了。所以若是抓住小谍探,我连审都懒得审,但像司曹这种级别的人物……可以谈一谈了。」
马车缓缓停下,西风将铁门敲开。
铁门背后,那漫长的甬道阶梯之下,传来恶臭气息与叫骂声、哀嚎声。
走下石梯,陈迹看见牢房里关满了犯人,有人哀嚎着自己只是一名步卒,听令行事;有人怒骂着阉党,朝金猪吐来唾沫。
金猪离远了些,笑眯眯看向甬道里的狱卒:「你们有唾面自干的能耐,本座可没有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