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平医馆的院子里没有灯火,只有初升的月光。
陈迹头上的汗水在寒冷空气里蒸腾出白色的雾气,静妃带来的健仆神情肃穆,像是随时都会扑杀上来。
他们冷漠注视着陈迹,陈迹也冷漠注视着他们,奈登科、刘曲星蹲在厨房门口无所适从,梁狗几儿出门喝花酒不知所踪,
梁猫儿却没管其他人,他从厨房端来一碗饭递给陈迹,憨厚道:「还没吃饭呢吧,赶紧垫两口。」
陈迹看着碗里的白米饭和码好的腊肉片:「给我留的?」
梁猫儿笑了笑,将一双竹筷子放在碗上:「师父他老人家中午便说你会回来,让给你留着。」
陈迹稍稍松了口气:「谢谢猫儿大哥。"
他端着碗,一边慢慢扒拉着碗里的饭,一边靠在正屋门外的窗户旁,偷偷听着屋里的声音。
屋里隐约传来静妃压抑着的啜泣声,靖王的说话声与咳嗽声。
渐渐地,靖王与静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,似乎又昏睡过去。
许久之后,陈迹听见白纸窗里,静妃柔弱啜泣道:「姚太医,你跟我说实话,王爷这病情到底如何?」
姚老头随口说道:「静妃夫人,王爷只需静养些时日便能痊愈,不用多虑。」
屋中啜泣声渐渐收住,陈迹转头,他透过白纸窗看向煤油灯照出的屋里的影子。
静妃似乎递给姚老头什幺东西,而后开口问道:「姚太医,你与我说实话,王爷到底怎幺样?」
姚老头迟疑片刻:「王爷身子本就单薄,先前风寒就没好利索,如今更是为世子、郡主耗了精气神。照脉象来看,快则一个月,慢则三个月,要开始准备后事了。」
陈迹瞳孔微缩,他下意识看向院内其他人,确定没人听见屋内的对话,
这才放下心来。
靖王要走了?
难道说,对方坚持要微服出巡,其实也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,所以想趁着自己还能走动时,再陪着子女出去看一眼。
若是平日,靖王去世之后自然由世子接替王位,可如今刘家谋反在即,
世子哪里应付得了这种事?
静妃惊疑不定:「一个月—————-岂不是连岁日都熬不到?」
姚老头轻声道:「若是能将老君山道庭药官门径炼制的『生羽丹』请来,或许还能拖个三年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