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,鸡鸣声响。
陈迹躺在银杏苑的拔步床上睁开双眼,许久没有睡过软榻,猛然回到府右街陈家睡在这丝绸和棉絮包裹的床榻上,还有些不适应。
屋外静悄悄的,小满也终于不再执拗的守在他床边。
陈迹起床穿上干净、干燥的衣裳,挽起袖子,出门去耳房挑了扁担往水井走去。
不知为何,不管出去走了多远的路、经历了多少事,只要重新挑起扁担,他的心绪就能沉静下来。仿佛一切都可以在挑起扁担的那个瞬间,回到原点。
出了京城,他是带着密旨的总督京营仪仗使,回到京城,他又变成那个无官无职的陈家庶子,反而轻松了许多。
拨开银杏苑的门门,陈迹微微一怔,却见十余名丫鬟、小厮端着水盆、帕子、食盒守在门外,默默等着。
他迟疑道:“你们……”
先前帮陈迹回忆起“凤冠蓝色花钿头面”线索的丫鬟白露,上前小半步行了个万福礼:“回公子,是大娘子嘱咐我们来银杏苑伺候的,她说您可以搬去二房原本住着的远香堂,也可以搬去三老爷住的青竹苑,都比银杏苑敞亮得多……但您要是不愿意搬,也随您怎高兴怎来。”
所谓大娘子,应是大房陈礼尊的那位发妻。
陈迹思索片刻:“不必在银杏苑候着,这边也不需要人伺候,以后别来了。”
白露赶忙说道:“您可以不用,但不能没有……您若真撵我们走,我们可能便要被发卖出府了。”陈迹头也不回的往水井走去:“离开这也未必是什坏事,散了吧。”
丫鬟、小厮们面面相觑,似乎没想到陈迹如此无情,后面准备的讨好手段全都没了用武之地。待陈迹挑着水回到银杏苑时,门前人已散去。
小满从他肩膀上接过扁担,小声嘀咕道:“我方才还担心公子会心软呢。”
陈迹笑了笑:“我身上因果已经够多了,背不起旁人的命运,管好自己就行。”
小满继续嘀咕道:“公子别像以前当滥好人就行,反正这陈府的下人,能跟在各个老爷身边当一等、二等丫鬟的,没一个省油的灯,真正的老实人都被打发去做苦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