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操之与陆葳蕤依然双手交握,陆葳蕤感觉到陈操之手心浸出汗水,就知道谢道韫的病让陈操之感到了极大的忧虑,心也就悬起来,轻唤一声:“陈郎——”
陈操之道:“只盼杨泉误诊,谢道韫患的不是劳疰。”
陆葳蕤听陈操之这么一说,顿时为谢道韫揪起心来,想说什么却无从开口,一切安慰的言语都无比苍白,那书法屏风后削瘦而努力端坐的剪影却异常鲜明——
陈操之松开陆葳蕤的手,双手扶膝,手指在膝盖上伸缩起落,象是在按捺箫孔,这是陈操之的习惯,遇到烦难之事,他就会以这种姿态苦思对策,他现在就是在紧张思索谢道韫的病,他知道链霉素是治疗肺结核的特效药,链霉素是从链霉菌析离出来的一种抗生素,但以他所知的那些粗浅常识和东晋的现有条件,是无法制造出链霉素的,这制药绝非是造个往复式风箱那么简单,风箱造得粗糙点无妨,但链霉素却马虎不得,莫说他不知道如何提炼链霉素,就是知道,在时下这种简陋条件下析离出来的链霉素肯定不纯,哪能给谢道韫服用呢!
马车不停行驶,秋风拂起车帷,陆葳蕤将车帘拉开,阳光照入车厢,说道:“陈郎,你即去乌衣巷探望谢家姐姐吧,我想应该是误诊。”
陈操之“嗯”了一声,平静了一下心绪,又握住陆葳蕤的纤柔小手说道:“这两日我将很忙碌,后天我去看你,近来都中会有大事发生,你尽量不要外出。”
陆葳蕤道:“你出入也要小心一些,那卢竦在天师道信众中颇有威信,又得皇帝宠信,只怕不肯善罢甘休。”
陈操之在她白嫩手背上吻了一下:“我会小心的,今日只是给卢竦一个薄惩,他若不知进退,将会自取灭亡。”又道:“后日我去拜访你爹爹,还要再提醒陆子羽一句,莫要与卢竦、朱灵宝这些人厮混,其祸难测。”
陆葳蕤摇头道:“我六兄哪里是肯听劝告的人呢,只会把陈郎的好意当作非难。”
陈操之默然不语,心道:“也许,这才是最好的结果。”
临近建康城南门,陈操之下车乘马,他先送陆葳蕤回横塘,然后径去乌衣巷探望谢道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