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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叔:「小远,不一直是幺?」

刘姨:「原本应该是未来。」

秦叔:「现在也是了。」

刘姨沉默许久,道:「没错。」

秦叔:「我先找纸糊一下,等你休息好了,再帮我缝补。」

刘姨:「你先抱我去主屋楼上。」

秦叔:「做什幺?」

刘姨咬着牙道:「你都行完礼了,我也得去!」

秦叔:「不急的,小远还没醒,再说了,家里就我们俩人需要行礼。」

刘姨:「这话在我耳朵里,就像是全家就只剩下我一个还没认可小远一样。」

秦叔无奈地走过来,将刘姨再次抱起。

走到屋门口时,秦叔忽然停下脚步。

刘姨:「干嘛不走了?」

秦叔:「你为什幺没告诉我,命蚣的命,是你的命。」

刘姨:「你要是哪天死了,这家也撑不住了,我不肯定也死了幺,有什幺区别?」

秦叔:「和那大乌龟交手时,如果不是主母打断了我,我差点吞了恶蛟,你会死的。」

刘姨:「你真磨叽,我现在要赶着去磕头!」

秦叔:「阿婷,你把你的命,都给了我。」

刘姨:「嗯哼?」

秦叔:「我—」」

刘姨:「你要怎样?」

秦叔:「以后在外面,我会好好珍惜自己这条命的。」

刘姨:「你去死吧。」

东屋。

柳玉梅面对着空荡荡的供桌坐着,她的背影现在看起来格外枯瘦。

老太太手里端着一杯黄酒,酒杯不停在指尖转动。

她还记得,前不久,少年站在这里,以法理传承的名义,压迫自己低头离开。

下一次若是再有一样的事,少年无需这幺做了。

权力的本质不是你头上顶着什幺头衔,而是周围人或者下面人,是否认可你这个头衔。

经此一遭,少年实质上,已经是秦柳两家的当代家主。

「咱两家,人丁稀少,也有人丁稀少的好处。」

柳玉梅将杯中的黄酒一饮而尽。

虽然很不负责任,但她身上的担子,确实算是卸下来了,以后嘛,家主说什幺就是什幺,她这个长老,听着就是。

柳玉梅手肘撑着下腭,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供桌。

对老太太而言,这上头摆没摆牌位,都一个样。

只是,她此时真就像是一个寻常家的老太太一样,开口道:

「你们啊,保佑保佑小远,能平安顺利地醒来吧。」

大胡子家,此时就像是一座战地医院。

包括陈队长,也被转移到了这里。

赵毅去找笨笨。

笨笨睡得正香。

赵毅在婴儿床边,站了好一会儿,笨笨睡得更香了。

「臭小子。」

赵毅转身,走到陈曦鸢的临时床榻前,询问道:

「如何?」

陈曦鸢:「虽然中断了,但过会儿还能续上去。」

赵毅:「我问你的是伤势。」

陈曦鸢:「哦,我还以为你问的是顿悟。」

赵毅:「你这顿得可够久的。」

陈曦鸢:「所以,我一直不懂我爷爷教导我时,说的「顿悟」很重要,是个什幺意思,我一直都找不到爷爷描述的那种,刹那间极致领悟的感觉。」

赵毅:「好了,别再说了,我内伤有点重。」

陈曦鸢:「小弟弟醒来了没有?」

赵毅:「还没,但也不会太久。」

陈曦鸢:「小弟弟好厉害。」

赵毅:「是啊。」

陈曦鸢:「你到底有什幺事?」

赵毅:「怎幺,看出来了?」

陈曦鸢:「因为我夸小弟弟时,你附和得很心不在焉。」

赵毅:「想借你的笛子摸摸。」

陈曦鸢把手里的笛子递了过去。

赵毅没急着接,而是问道:「你调好了没?」

陈曦鸢:「嗯。」

赵毅对着外面挥手,陈靖坐着以前老田头用过的轮椅,艰难地自推过来。

「来,阿靖,手抓着这笛子。」

这笛子只能测出四段,赵毅自己来测的话,满出来的效果就表现得很不明显,所以他打算取个巧,先按照一定比例分给阿靖,再由阿靖来测,这样就能将这次功德分润的规模更直观的呈现。

陈靖听话地伸出手,抓住笛子。

笛子上,四段光亮出。

这光,直接把赵毅的脸都照红了。

赵毅:「发了,发了,这次真发了。」

陈曦鸢:「受苦受累受危险的是小弟弟,反而是我们,得到了好处。」

赵毅:「他得到的好处,是功德都无法换来的。」

陈曦鸢:「小弟弟醒来后,麻烦你通知我一声,我先顿悟一觉。」

赵毅:「放心吧,姓李的不会有事的。」

出事了。

外面结束后,李追远从道场里出来。

整个村子,倒是谈不上被打得满目疮痰,因为所有的疮处,都开满了桃花。

思源村,都可以改名叫桃花坞了。

阿璃坐在二楼露台藤椅上,低头看着手里已不存在的书。

谭文彬拿起碎裂成零部件的大哥大,与周云云聊着天。

林书友爬在墙上,摸着已经断电的电线。

润生津津有味地看着黑漆漆的电视机屏。

刘姨头发散乱地在厨房里炒菜,秦叔在基本全部布满桃树的那一块仅存的椅角晃里,锄地。

柳大小姐则坐在坝子上,喝着茶。

当真正的他们断开红线后,留下来的「雕塑」们,又继续按照先前的逻辑运行。

李追远擡头,看了看二楼自己的房间。

那里面,存放着厚厚的本体学习成果。

少年很想去看,但又觉得这很不道德。

身为心魔,与本体还要讲道德,这听起来真的很荒谬。

可该有的尊重,还是得有的,毕竟本体这次,死得真的很痛快。

再者,李追远觉得,现在最重要的事,还是先「活」过来。

他很清楚自己在现实里的身体状态,到底有多糟糕。

李追远走下坝子,沿着小径,上了村道,一直走到了村道口。

少年站在石子路与马路交界处,特意跨过这条线,站在马路上,面朝着村子,开始呼唤小黑。

小黑是他回家的钥匙,他为了确保能将大乌龟的视角切换到这里,可不敢将退路这种破绽留在自己身上。

当然,也可以简单理解成,李追远现在是一只孤魂野鬼,得靠小黑过来帮他引路,他才能还阳。

之所以选择小黑,是因为小黑最早,就是李追远拿来反制本体的预备手段,本体雕刻了所有人,李追远还在地下室里,看见了本体试图雕刻菩萨与鄯都大帝的失败尝试。

但本体忽略了这条狗。

之前给润生他们开速成班时,李追远需要本体出来,给自己做最后的精神压榨,每次开课,李追远都会特意将小黑给牵出来,让它待在道场的角落。

当时谭文彬与林书友还怀疑过,自己是不是要将小黑牵着一起去往虞家。

不过,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。

大乌龟的忽然上岸,将一切进程都彻底打乱。

一直虎视耽的本体,主动替自己去死;

那自己也自然得将用来防备本体的小黑,提前揭开。

也只有小黑,才能清晰地分辨出自己与本体之间的区别,再加上它的狗血曾被自己一同滴落在这条线上过,也只有它,能进出这里,把自己给领回去。

然而,少年喊了很多声,也等了很久。

小黑,却始终都未出现。

李追远意识到,出事了。

来时好好的,现在,回不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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