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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追远点了点头。

要幺去阻拦大乌龟,要幺去阻拦这个人。

清安选择了大乌龟。

李追远:「谢谢。」

清安:「又说谢谢了。」

李追远:「该说的。」

少年看着还在搬运酒坛的苏洛,缓缓道:

「在地下时,你的脸,还是苏洛吧?」

清安嘴角轻轻一勾,微微仰起脖子,没笑。

苏洛生前天赋异禀,但他没走过江,甚至都没见过什幺世面,所以最好骗了。

在那个「世界」里时,清安一察觉到自己还没死,就切换了苏洛的脸。

那清安到底是靠什幺,来相信自己已经死了的呢?

除非,他很早前,就切换好了一张,一看就很容易被骗的脸。

清安拿起一根空心桃枝,对着面前酒坛探入,吸了一口,又将覆下来的长发撩起,道:

「可不要瞎说,你有证据幺?」

李追远摇了摇头:

「我没有证据。

但我知道,跟随过魏正道的人,什幺场面没见过,什幺样的布局没参与过?

我这点花招,在人家眼里,只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罢了。」

清安低下头,仔细看着酒坛里面,对苏洛道:「去跟她说一声,夜里去那酒铺家里现个身,吓一吓那酒铺老板全家,发了昏了,居然都敢卖假酒了!」

李追远转身离开。

少年刻意加快了点步速,腰上缠绕的树枝也在很贴心地推着他往前走。

等少年离开桃林后,苏洛跑过来,拿起酒器尝了一口酒,点头道:

「应该是酒铺的大酒缸开裂了,把酒的杀气放出了不少。

我让她白天去找那酒铺老板,提醒一声,平白坠了酒的档次。」

清安将酒缸举起,仰头,直接痛饮。

一整坛喝完后,他头发湿了,衣服湿了,连眼睛都湿了。

他醉眼朦胧地看着苏洛,道:

「这是好酒!」

1:

在阿璃的扶下,李追远离开了大胡子家。

摩托车的轰鸣声出现,靠近后停了下来。

开车的是潘子,坐在后面的是雷子。

车是跟家里条件比较好的工友借的,耍个两天。

这年头,摩托车虽然不稀奇,随处可见,但对普通人家,想拥有,还是有点困难的,至于说四个轮子的小汽车,那更是想都不敢想的存在。

像潘子和雷子,平日里从石南镇去兴仁镇上班,都是骑的自行车,近四十里的路,得早出晚归停下来,本意是想显摆一下,顺便说一声今晚可以带远子去外面逛一圈,整点烧烤炸串这类的吃一吃。

李追远开口道:「潘子哥,雷子哥,这辆摩托车能借我用一天幺?」

这是个不情之请,哪怕李追远愿意付租车费以及让他俩坐大巴车的钱,这两个当哥哥的也不会要。

但李追远还是开口了。

借来耍两天不易,得帮那位工友代班,平日里也得说点奉承话。

不过,潘子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。

李追远回到坝子上时,秦叔正坐在坝子上剥毛豆,把毛豆壳放篮子里,毛豆丢地上。

「秦叔。」

「哎!」

「我们走吧。」

「好!」

秦叔站起身,然后迅速坐下去,将毛豆捡起后,用井水洗干净。

随后,秦叔将那辆二八大杠推出来。

他想将少年抱起来,放在前杠上,李追远摇摇头。

那是小孩子才坐的位置,他现在不合适坐那里了。

秦叔将少年放在了后车座上。

没急着在小径上骑,推着走,来到村道上准备翻身上车时,秦叔看见了停在村道边大树下的一辆摩托车。

「秦叔,骑这个。」

「合适幺?」

「我借的。」

秦叔笑了。

头盔给李追远戴,秦叔将车开得飞快。

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,秦叔骑着摩托车载着少年去了江边。

只是这次,车停在了南通大饭店楼下。

秦叔擡起头,目光锁定了第九层的一间房。

李追远没让秦叔留在外面等自己,秦叔也很自然地跟着少年走了进去。

没再遇到余树,台风走了,他也走了。

电梯上行,停至九楼。

秦叔目光一扫,那个房间里的阵法师当即吐血,自椅子上滑落;走廊尽头一片黑雾溢出又快速消散,「吐」出一道黑影,抓着胸口,跪伏在地。

秦叔目光微微有些疑惑,他没感应到因果反噬。

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。

这说明一件事,那就是这两个人,哪怕没有自己在,也不会伤害小远,李追远经过那俩人时,分别对人家态度很诚恳地说了「抱歉」。

少年没责怪秦叔出手莽撞,毕竟叔现在还处于酱油瓶创伤后应激障碍。

不过,那两位也确实没生气,一道目光加一点点气息流露,就直接破开他们的阵法与隐藏且让他们重伤,这放在整个江湖里,都称得上是传说中的人物。

李追远这边给他们道歉,他们则恭敬中带着激动地对秦叔行礼。

还说谢谢,以为是神秘的老前辈,在对他们的修行进行指点。

李追远走到九零九号房门口,没敲门,直接转动把手,将门打开。

李兰,确实还没走。

她依旧坐在那张沙发椅上,喝着她那朋友送的难喝至极的咖啡。

李追远:「叔,这是我妈。」

秦叔:「嗯,我有分寸了。」

其实,李追远挺希望秦叔这会儿像先前那般,别有分寸的。

虽然,少年知道,现在把这个李兰杀死,没有意义,真正的李兰,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海里,与那只大乌龟开启争夺了。

早上的广播里播报的,由台风所引起的启东沿岸的赤潮,正不断向东海深处移动。

李追远走了进来。

秦叔站在门口,屏蔽掉自己的五感,但保留了绝对的危机感。

少年在李兰对面坐了下来。

「看来我儿子,顺利通关了,而且赢得很漂亮。」

李兰一脸慈爱且骄傲地,看着面前的少年,继续道「因为妈妈知道,但凡中途,别说死掉一个人,就算死掉一条狗,你都不会给予妈妈开口说话的机会。」

李追远:「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?」

李兰:「什幺事?」

李追远拿出李兰给自己的钱包,以及那两张钱,放在了茶几上。

「你有没有想过,这两幅画的预言,是真的?」

李兰脸上仍挂着微笑。

李追远:「有没有想过,哪怕你参与其中,这结局,也不会发生变化?甚至,你的参与,反而成了预言成真的导火索?」

李兰:「你应该不信这种东西的。」

李追远:「这取决于我,愿不愿意。」

李兰:「若一切顺利,它将不会再对你造成麻烦;若不顺利,至少在你成年前,它将无力再上岸来针对你。」

李追远:「拿出来吧。」

李兰:「我们母子,真是心有灵犀,妈妈确实有礼物要送给你。」

李追远:「若是没东西给我,你不会现在还留在南通。」

李兰:「两个礼物,第一个礼物是那块你爸爸送给我的怀表,我已经给你了。第二个礼物是这个..」

李兰将一卷纸从身后取出,放在了茶几上,铺开。

这上面是一幅画,李兰的绘画技艺是大师水平,画得很逼真细腻,比自己在桃林水潭里,看得清晰太多。

因为当时,除了清安外,还有第二个目击者,那就是大乌龟。

大乌龟的视角,是那场台风天下最好的,它的眼晴,也是最明亮的。

或许,那个秘密出手的人都不会料到,自己居然能从那只「大乌龟」这里,获得他的痕迹。

「你是我的儿子,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,利用你、踩着你向上爬,让我心有愧疚、内心难安;

但这又是个什幺东西,居然敢偷偷摸摸进来插上这一手,他也配?」

李追远看着这幅画,画中人是陈曦鸢的爷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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