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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,出手掀开这所有帘子的人,正是柳玉梅。

柳玉梅的声音,也随之传来:

「虞家的事,我两家不参与;虞家的肉,我两家也不稀罕!」

「轰隆隆!」

望江楼楼顶,下起了大雨。

除了楼里的与会者,外头的陪同者,在此时全部因「梦」的震荡,被强行推了出去。

整个广场,当即变得空荡荡一片。

现实中,坐在站台里的李追远,擡起双手,做了一个拉伸。

柳奶奶忽然的发脾气,得以让自己在陈曦鸢这里尽可能地少暴露。

但少年知道,柳奶奶并不是为了帮自己遮掩。

她,应该是故意打开帘子,让自己得以看见且记住,顶楼—.不,确切的说,应该是圆桌上,

坐着的那群人容貌。

望江楼里的会议,还在继续。

李追远站起身,走到公交站台外,这会儿雨已经小了很多,只剩下毛毛雨丝。

柳奶奶做出那样的宣告,说明属于柳奶奶的那部分会议,马上就要结束了。

既然秦柳两家明确不会「明面」参与,那幺接下来其它江湖顶尖势力商谈针对虞家的具体步骤时,柳奶奶肯定会提前离席。

这时,前方马路上,驶来一辆卡车,卡车前后都有警车开路和尾随,卡车上站着荷枪实弹的武警,一个中年人被绑着,立在那儿,上有横幅,写着凶手落网。

轰轰烈烈的全国严打虽然已经结束,但一些习惯还是被地方暂时保留了下来,比如那种性质极为恶劣、社会影响极大的案件,在真凶落网时,会被以这种方式「游街」。

在信息媒介还普遍不发达的时候,这种方法,确实能起到很好的稳定人心作用,更能对潜在的犯罪分子施加震。

李追远目光扫过横幅。

嗯?

案发地距离自己家不远。

所以,太爷他们下午去做法事的地方,就是那里幺?

马路对面,有一伙大爷大妈正在围观,卡车走后,他们开始了交谈。

李追远耳力好,他们说的话,全都落入少年耳中,也算是知道了这具体案情。

原来,凶手是被害人一家的「养子。」村长一边和李三江结算着法事费用一边感慨道,「当初这孩子天生腿瘤,被亲爹妈丢到村口小路边,是这家人收养了他。」

李三江接过钱,没数,而是给村长拔了一根中华。

然后,二人各自拿着火柴轻轻推操着想要帮对方点烟,最后变成了互相帮对方点。

村长:「本来这家夫妻俩,上了岁数,一直要不到孩子的,结果刚收养这瘤腿孩子没半年,就怀上了。

那会儿,大家都说这是积德得的好运。

可就算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,老两口对这捡来的,也是好好对待的,没亏待过他,这一点,村里人都晓得。

但亲生的毕竟是亲生的嘛,正常人都会把自己的家底给亲生的,老两口就把这辈子的积蓄,拿出来给亲生儿子夫妻去市里租门面开店做买卖,当初还找我做过公正,说家里的这房子和地,到时候确权给老大。

当然了,咱农村的房子不值钱,这种地也不挣钱这老大,明明晓得自己是抱养来的,可依旧觉得爹妈不公平,偏心亲生的老二,把钱都给老二,只给自己留下这不值钱的东西。

那晚上,老大先是一个人喝了酒,然后就来到这儿找说法,带着刀来的,没谈拢,一生气,就给爹娘、弟弟弟媳还有弟弟的俩孩子,都捅死了。

喉,造孽啊。」

李三江用力嘬着烟,跟着叹了口气。

村长:「还是得看命,是一家人就进一家门,不是一家人,进来了反而是个祸害。」

II

「真是可怜这虞家了,在座的与这虞家少说都有几百年的交情,谁曾想到,这虞家竟被家里养的妖兽,祸害成了这个样子。

咱们就算是看在那些虞家龙王的清誉上,看在祖辈关系上,也不能就这幺放任不管。

能帮一把,咱们还是帮一把吧。

还要这虞家没彻底烂到一根独苗都不见了,咱们也得合把力,把这座门庭,帮它再撑起来。」

白发老翁发出感慨,弥补一下柳玉梅先前话语里的「血淋淋现实」。

即使大家都清楚,对付虞家,是为了虞家的底蕴和传承,但你不能说得那幺直白。

江湖正道,还是要脸的。

同时,这番话,也是在为柳玉梅的离场做预热。

接下来,就该商谈如何「具体帮助」虞家了,有人既然不打算参与也不打算分一杯羹,就可以先行离开了。

柳玉梅起身离桌。

「诸位继续聊着,我乏了,就先回去躺着了。」

所有人,都默默地站起身,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,目送柳玉梅离开。

柳玉梅下楼时,那位老贵妇人忽然开口道:

「只顾着说虞家的事儿了,倒忘了柳家姐姐的家事了,姐姐日后招孙女婿,可得好好擦亮眼,

实在不行,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,好好给侄孙女把把关。

这外人呐,终究是外人,养得熟还好,要万一养不熟——可就真把家给吞了。」

圆桌上的其余人,全部皱眉,

他们反感老贵妇人这种擅自挑,今日议的是虞家的事,她却偏偏为了私人恩怨撩这一手。

而且,提的还是秦柳两家的禁忌。

秦柳龙王门庭虽是没落了,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,这位老夫人还提得起剑,另外,这两家还有另一层关系支撑着。

没十足把握,没人敢在明面上招惹。

圆桌外的那伙人,知道这事涉及到真正龙王门庭之间的隐秘,全部背过身去,更有甚者,身形变淡了一半。

柳玉梅停下下楼的脚步,回头看向那位贵妇人,笑道:

「知道我家老东西当初怎幺跟我提起你的幺?」

贵妇人闻言,眸子里露出慌乱。

以她这等年纪这等地位,早就该喜怒不形于色,可柳玉梅所提起的,是当年一桩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
「柳家姐姐,刚刚是妹子我失言了,妹妹在这里给你赔不是———」

「我家老东西说,他没瞧上你,是因为你这自荐枕席的东西,太贱了。」

「轰!」

贵妇人眼眶泛红。

楼开始晃动,里面的灯笼剧烈摇摆,桌椅不断摩擦,隐隐有分崩之势。

柳玉梅嘴角露出一抹笑容,她可没说谎,

老东西当年可是秦家少主,江湖上喜欢他的姑娘多的是。

可偏偏老东西非要死皮赖脸地缠着自己,唉,是怎幺轰都轰不走的那种。

柳玉梅走下楼,来到门口,拿起自己的油纸伞。

呵呵,

你们担心我的孙女婿?

等着吧,

距离那天,不会太久的。

我的孙女婿,

会找你们去掌掌眼的。

「哗啦!」

伞撑开。

柳玉梅擡头,看了一眼伞底。

在楼上圆桌边众人的目光中,柳玉梅走了出去。

现实中的站台。

柳玉梅站起身,将伞打到少年头顶:

「雨虽小了,但还在下,可别淋了。」

桩子碎裂成木屑,三根香熄灭。

李追远从地上,将那令牌捡起,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,递还给柳玉梅。

「你留着吧,虽然你也不喜欢用。」

令牌上,刻着一个「柳」字。

李追远将令牌放入口袋,说道:「得凑一对的。」

柳玉梅:「行,回去再给你一块刻着『秦」字的,你倒是懂得一碗水端平。」

「谢谢奶奶。」

柳玉梅伸手,揉了揉自己的手腕。

李追远伸手,将伞接过来,少年得把胳膊举起,才能将二人都打在伞下。

柳玉梅擡头,再次看向伞底,但这次,她看的是伞底的自己。

「奶奶,我们该回家了。」

「楼顶的那桌人,你都看到了吧?」

「嗯,记下了。」

「忘了吧,是奶奶我着相了。」

「忘不了,您知道的,我记性好,过目不忘的。」

柳玉梅伸手,再次将伞拿过来:

「你还小,奶奶还没老到不能动弹的地步,还能帮你再撑一段伞。」

「是那伙人,当年布局针对的秦叔幺?」

「你秦叔没告诉你幺?」

「以前问过,当时秦叔说还没到能告诉我的时候。」

「现在,好像也不是时候。」

「那我就当是了。」

「嗯,可以。」

李追远知道,针对秦叔,只是其中的一环。

秦柳两家衰落的这些年,这帮人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,没少暗中出手针对、算计、打压,如果不是老太太拼着护持,秦柳两家的传承,可能早已不在了。

两家的祖宅、两家余下的人,包括阿璃,也都将在这江湖浪涛中,被淹没,被吞噬。

老太太得是积压成什幺样了,才会在开会时,故意把帘子撑开,让自己能看见他们的容貌。

很符合老太太的性格。

柳家大小姐明明是最受不得委屈的,这些年偏偏又强行受了这幺多。

这是在给自己告状,给秦柳两家龙王门庭的未来掌舵者,告状。

走着走着,太阳出来了,远处隐约可见新挂起的一道虹。

李追远停下脚步,擡头。

「奶奶,彻底没雨了。」

「嗯。」

「他们,也会没的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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