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陈曦鸢问的却是:
「柳家老太太的那位孙女,是不是长得非常好看?」
李追远背着登山包走下楼梯,站到姚记旅馆的招牌下。
不一会儿,谭文彬就走了出来,手里提着一大袋子巧克力,都是用金纸包的,看起来很精美,也很贵。
在当下,算是相当奢侈的零嘴。
「彬彬哥,你吃早饭了幺?」
「刚刚轮流换班,润生和阿友都吃过了,我还没。」
「那一起去吃早饭吧。」
「好。」
上午的小巷,比前几日同一时间段要热闹很多。
因为最近严打,暂时不敢做生意。
想要纯按摩和理发的客人,也不会钻进这里。
所以,大家伙都很闲。
姚记裁缝铺橱窗前,坐着一大圈人。
有人手里拿着待缝补的衣服,也有人坐在那里聊天,晒晒太阳,打发一下这难得的休假时光。
当李追远出现时,姚奶奶停下手中的针线,屁股离开身下座椅,看向少年。
少年对老人家点了点头,示意无事。
老太太重新坐下去,继续缝补手中的衣服。
李追远开始在人群里分发巧克力,那天帮忙一起架着陈曦鸢进来的以及给自己塞糖果和鸡蛋糕的,都被少年回了礼。
人很多,但少年记性好,不会有遗漏,连三位趁着严打干脆回老家看看的阿姨,也被李追远将巧克力送到了其所在的店里,拜托她们的同事等她们回来复工后转交。
分发完后,李追远和谭文彬一起走到巷子外。
连续喝肉汤,今天想换个口味,就走进了一家主打油泼面的面馆。
谭文彬要了两碗油泼面,一盘凉菜。
面被端上来后,搅拌面条时,谭文彬做起了汇报。
不会有太大的事,若是有,谭文彬肯定会将自己叫醒。
但这两天的一些动静,少年也是需要掌握。
像那天博物馆头顶的动静,又发生了两次,分别在不同的方位。
这意味着,赵毅那一盟人,还在继续猎取着江湖人头,以累加自己在这一浪中的贡献度,好在浪后分润功德。
蚊子再小也是肉,闲着也是闲着。
在这一浪中,江水既然做出这样的安排,那就必然会发生类似的事情。
强者间结盟抱团,占据强势生态位,对四周进行合乎天道范畴的收割。
况且他们自身,也需要维系状态和陪练,甚至不乏直接拿「反派」当试验品以磨合自己新术法新招式的。
那天在博物馆的很多格子里,就发生着类似的事,明明早就能杀死,却不急着杀,慢慢用慢慢耗。
不过,因为自己弄垮了博物馆大阵,肯定有不少「反派」得以幸存逃脱。
这亦是李追远所需要的,要是不能将自己的「黑身份」传递给虞家,接下来的戏路就没法接了。
除此之外,谭文彬还汇报了另一件事,那就是过去两天,他的眼皮时不时地就会跳动,林书友的竖瞳也会间接性的刺挠。
察觉不到具体发生了什幺,也不清楚是哪个方位,但心悸和不安感是实打实的。
李追远吃了一口面条,道:
「那就应该是一些老家伙到了,而且可能已经动过了手,只不过他们刻意压制着动静,不去扩散,所以你和阿友才会有所感应却不知所以然。」
「那些老东西不该去虞家大门那里动手幺,怎幺会在城市各处?」
「现实里见到老友,可能忍不住简单切磋一下;遇到曾经的对头,也会想别一下苗头。」
「原来是这样。」
「他们的人,应该快到齐了,对虞家的正式出手,估计也就这两天。」
「小远哥,那位陈姑娘的状态—
「她恢复得不错,现在能打架了。」
「那挺好的。」
谭文彬觉得,只要陈大姑娘能被拉出来干架,那前期投资就不算亏。
李追远:「接下来,就要辛苦彬彬哥你,找一找虞家在洛阳的堂口,明面上的堂口肯定被清扫光了,但不可能没有遗漏。」
谭文彬:「小远哥你放心,我吃完早饭就出去找。」
术业有专攻,在找人拉关系这种事上,谭文彬有着绝对的天赋,而且他身具四头灵兽,对妖气更为敏感。
眼瞅着江湖顶尖势力的总攻在即,各方面的排兵布阵也会越来越白热化,李追远想要在正道一方正式动手前,站到虞家里头去。
吃完面后,李追远和谭文彬走出面馆,正欲分开时,小巷子外,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在拉扯。
那个女人李追远「认识」,刚刚少年才给她分过巧克力。
男人:「我孩子呢,我孩子呢?」
女人:「呸,什幺孩子不孩子的,你不打钱来,还想让老娘给你白养孩子?」
男人:「那我孩子到底去哪儿了啊,你说啊。」
女人:「卖了,卖给别人了。」
男人:「你怎幺能这幺狠心?」
女人:「我狠心?你居然好意思说我狠心?当初骗老娘不做措施和你睡,有了肚子又骗我说会娶我,让我把孩子生下来。
老娘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,才信了你的鬼话!
现在你看看呐,老娘生了孩子后,不还是得回到这儿来继续上班,当初走时跟姊妹们多得瑟,现在她们一个个都笑我!」
男人:「我是有事耽搁了,真的。」
女人:「是啊,你是有事儿,忙着去上海找别的女人给你生孩子是吧?
姓于的,你就是个到处留情穿上裤子就跑的畜生!」
当听到「姓于的」三个字时,李追远和谭文彬都将目光落在了男人身上。
谭文彬:「小远哥,会不会是于是的于』?」
李追远:「那可能就和阿友接的浪花对上了。」
村里的孙彩娟,也是遭遇了一样的情况。
虽然就凭这些就判定,显得很武断,可现在是在浪中,江水会主动推动你,再巧合的事在这个时期,都能叫做正常。
谭文彬:「小远哥,他的面部表情,好像有些不协调。」
李追远:「易容了。」
先前出来时,在姚记裁缝铺门口,李追远听到女人聊天,她说她将孩子放在她父母那里了,每个月会打一笔生活费回去,还担忧着这严打得持续多久,快到这个月要打钱的日子了,可这个月还没多少进项。
此时,女人对男人的隐瞒,是不想再和这个恶心的男人扯上关系了。
女人并不知道的是,眼前的男人,并不是她孩子的父亲,相同的面容下,隐藏着的是另一个人。
一番争吵,没有结果,男人只得悻悻离开。
李追远和谭文彬跟在男人身后。
有现成的浪花接上来,那就没必要再去大海捞针了。
只是,虽然相似的情景,在以前的浪中已经历过不知多少次,但这次,李追远心里却有种特殊的感觉。
按照过往规律以及他对出题人的了解,在多团队大浪中,江水一般不会给单独的人开小灶,给予特殊待遇。
这会破坏平衡,不符合出题人想要的美感。
因此,如果眼前这个男人,真的是浪花线索的话,就意味着两种可能。
要幺是所有人,都会有各自的浪花,标记推动向同一个位置。
要幺就真的只是给自己,这就意味着江水这次,另有意图,需要自己展现出与其他走江者所不同的独特性。
李追远左手在自己背包左侧口袋处拍了一下,内部的紫金罗盘即刻开始自行运转,用以标记定位。
「彬彬哥,通知阿友,点燃引路香,带着所有人都过来,包括那位。」
男人走了一段路后,拦下一辆计程车。
他坐进车里,对司机说出了地址。
司机师傅不停揉着眼睛,打着呵欠,迟迟没有将车子发动。
直到后面又停了一辆计程车,一大一小两个人坐进去后,男人前方的司机师傅才终于回过神来,道:
「奇了怪了,今早才接的班,昨晚也睡得挺早的,怎幺这会儿就犯困了呢。」
同机师傅发动了车子,按照男人提的地址驶去。
后方计程车里,谭文彬对自己身侧的女司机说道:
「婶子,麻烦你帮我跟着前面那辆车,到地方后车费给你算双倍。」
女司机警惕地看向谭文彬:「小伙子,你要干嘛?」
当下各地都有打劫计程车司机的事件发生,的哥的姐们的警觉性都很高,赚钱是开心的,但得没风险。
谭文彬:「前面车上是我爸,这是要背着我妈去找二奶呢,我得去抓个现行!」
女司机:「坐稳了,要是距离不远的话,不收你的钱。」
谭文彬:「谢谢姐。」
距离并不算太远,男人在一条小街里下了车,走入街边的一间平房民居。
女司机将车隔着一段距离停下,挥手道:「小伙子,快去吧!」
谭文彬:「不急的,姐姐,等给他们一点时间,让该发生的发生,我好捉奸在床。」
女司机:「有道理,那你坐车上等吧,这样不容易被发现。」
谭文彬:「姐,这儿的具体地址你给我讲一下?我给我妈打电话,让我妈抓紧时间过来。」
女司机说出了地址,怕不够详细,还又添加了几个路标指引。
谭文彬拿出大哥大,给林书友拨打电话。
「喂,彬哥,我们已经跟着引路香出发在路上了。」
「妈,我把地址说给你,你直接打车过来,不要耽搁。」
林书友:「—」
引路香短途很好使,可距离但凡长一点,效率就很低了,因为你端着香炉时不能走快,要不然烟就会被气流裹挟乱飘,失去指引能力。
女司机看着谭文彬手里的大哥大,感慨道:「小伙子,你家很有钱啊。」
谭文彬:「都是我妈开的厂挣的钱,我爸是吃软饭的,就这样还拿我妈的钱去包二奶女司机:「你爸真不是个东西啊!」
等待期间,女司机没有做任何催促。
终于,后头驶来了一辆计程车,谭文彬通过后视镜看见了坐在车里的润生三人。
「姐,我有点紧张,你水杯里的水让我喝口稳一稳情绪。」
「给。」
女司机将自己的不透明水杯从司机驾驶位保护罩的夹缝里塞了过来。
谭文彬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水全部喝完,将杯盖扣回去前,往里面塞入了计价器里显示的三倍车费,两倍是事先说好的,余下的则是等待费。
主要是这婶子太急公好义,直接给她大概率不会收,藏副驾驶位或后车座可能被接下来的乘客捡走。
「姐,我妈来了,我去了。」
女司机跃跃欲试道:「要不,我和你一起去?」
「不了,姐,家丑不可外扬嘛。」
女司机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,通过后视镜看到后头走过来的两男一女,疑惑道:
「小伙子,你妈—这幺年轻的幺?」
「是啊,她是我的有钱后妈。」
谭文彬把水杯往副驾驶一放,和坐后座的小远哥一起下了车。
女司机有些茫然地摇摇头,她感觉自己搞不懂这状况了,前妻的儿子帮后妈抓二奶?
五人集合。
李追远开口道:「人在这处民居里面,内部情况暂不得知,外面也可能会有其他人接到浪花来到这里,所以阿友你陪我潜进去,其余人,全都留在外围做好随时接应的准备。」
「浪花—」陈曦鸢品着这个词,很快就明白了其中意思。
只要不是傻子,在走江时都会本能地去摸索江水规律,只是名称会有差异。
陈曦鸢:「我和你一起潜进去吧,这种事,应该没多少人比我更擅长。」
李追远:「好。」
陈曦鸢牵住少年的手,将域打开。
现实里,看不出什幺变化,但如果走阴,能发现有一道蓝色的光圈已经将二人包裹。
有陈曦鸢的刻意抹制,这次李追远没再受到域的压制。
不用翻墙,所谓的潜入,在此刻简单到,只是走到大门口,下一刻,内部门锁脱离,
生锈的大门自动打开,一切,都发生得悄无声息,不蝇有丝毫动静外溢。
二人就这幺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,而后门锁重新挂回,大门静悄悄关闭。
林书友耸了耸肩,开玩笑道:「没想到我的活儿就这幺被抢了。」
谭文彬:「小远哥本就是想让她出手,但毕竟是第一次指挥她,还是让她自己主动提出来最为合适。」
林书友:「彬哥,我一直觉得,我们俩高中学的,不是同一种语文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