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谛听:「主人,没有留下灵。」

李追远:「虞天南,将自己的灵,提前献祭了?」

龙王之灵,是龙王独有的存在,它与其它冠以「灵」字后缀的存在截然不同。

谛听:「我不知道,我也不记得了。」

李追远:「那就是献祭了,在都江堰的那处溶洞下。」

很多龙王,都会在自己油尽灯枯前,选择一尊大邪进行镇压,将之作为自己这个时代的谢幕。

李追远在溶洞下的那幅壁画里,曾目睹过虞天南当年的风采,也曾瞅过一眼那尊记忆邪祟的可怕,那时的邪祟,浓雾滚滚,几乎遮蔽了整座山头。

与后来,等自己到来时,解决的那一头,简直是天壤之别。

换句话来说,自己杀的那头记忆邪崇,是被虞天南深刻重创到濒死的存在,就和自己以前在阿璃梦里,钓秦柳两家龙王的「遗泽」一样,那些邪崇当年固然强大,可自己面对它们时,它们的状态早就不复往昔。

但如果虞天南的灵都在那一场献祭了的话,就意味着,这尊邪崇,超出了虞天南那个时期的掌控。

岁月催人老,虞天南可能是低估了那头邪祟的强劲,也错把自己认得更加年轻。

故而,他只得将自己的灵,献祭出来,用以加强镇杀力度,宁愿自己死后不在世间有一丝一毫的存在痕迹,宁愿家族也无法受自己庇护,也要将这尊邪祟镇死。

原则上,这毫无问题,而且是将龙王的那种责任与担当,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
他错就错在,不该心软那一下,没有遵照传统,让元宝提前殉葬。

亦或者,他是觉得,自己能与元宝一起,选择一场共同的落幕。

哪怕是与那尊记忆邪崇僵持到最后一刻时,他可能也相信,即使自己死了,自己的元宝,也能继续接力,把最后一小段坚持走完,将这邪崇彻底消磨个干净。

畜生,终究是畜生。

这是魏正道当初指着猴子,对孙柏深说的话。

这是人定的,更是天道定的。

天道对妖的压制,明显更为严厉。

虞家祖训里,让伴生妖兽殉葬的传统,其实也是在弥补这种「亏欠」。

谛听:「如果主人的灵还在,你觉得,我还需要费这幺大的力气幺?」

李追远沉默。

谛听:「如果你所说的方法,指的是这个的话,那似乎留着你,也没什幺用处了。」

李追远:「那尊记忆邪祟的能力,你到底学了多少?」

谛听:「我也不知道,但够用。」

李追远:「我掌握得,肯定比你多。」

谛听:「孩子,不要说大话,元宝很笨,但那是和主人比。」

李追远:「那尊邪崇,最后,被我『吞了』。」

谛听右眼一凝。

李追远:「而且,你死都死了,一个死人,学东西,哪有活人快。」

谛听:「复活成功主人,我死你活;若是无法复活成功—」

李追远:「我在走江,你应该知道是什幺意思,若是没能将这场浩劫拦下来,那幺由此引发的因果,都得由我们这一浪的走江者来承担。

到时候,都不用你出手杀我,我自己就会在因果反噬之下,过得生不如死。

所以,这种没意义的威胁,就没必要再提了。」

谛听笑了笑,这个话题,勾起了它过去与主人一起走江的回忆。

李追远:「复活虞天南这件事,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够了。」

说着,李追远转过身,目光扫向陈曦鸢、润生、林书友与谭文彬。

「大阵现在被一条狗给破坏出了缺口,现在,我要你们去那里,将缺口堵住,为我争取时间,由谭文彬临时指挥。」

最后一句话,是对陈曦鸢说的。

「是!」

「是!」

有着先前在老狗面前「放下戒备」的命令,现在大家伙对把小远哥单独留在这儿的命令,也就没那幺抗拒了。

润生三人转身就要离开,只有陈曦鸢,在转身前,又认真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小弟弟。

陈姑娘有着一颗细腻且容易发散的心,谁叫她自小就是靠听家里私宅八卦来练域的呢故而,她觉得此时小弟弟身上,简直在亮着光。

一个人留在龙潭虎穴,把他们派出去保护苍生。

谛听的身形一闪,拦在了他们面前,他看着仍站在供桌前的少年,开口道:

「小子,你这也未免太不把我这条狗当回事了吧?」

李追远:「你的目的是让虞天南苏醒,不是为了掀起这场浩劫,你之前故意做了那幺多破坏,无非是想以道德责任作胁迫,让你的主人不得不睁开眼。

现在,我已经告诉你了,他不是不想醒来,而是无法醒来。

你阻拦我的人去制止浩劫,又有什幺用?

我不希望我的人死,我不希望浩劫产生的因果落在我身上,我不希望我走江失败,我现在比你,更希望虞龙王能够苏醒。

所以,

给我让开,蠢狗!」

这一声呵斥,别说陈曦鸢都有种心神荡漾之感,谭文彬与林书友也不自觉挺起自己的胸膛,就连润生,

眼里都冒出了光。

非当事人,无法体验到这种感觉。

这一浪里的幕后黑手,制造这一切的「大邪崇」,被自家小远哥,当面直呼「蠢狗」。

要知道,小远哥对自家养的那条小黑,都不会这般严厉和不客气。

谛听右眼不断闪烁。

他无法辩驳,因为少年说的确实是事实。

左眼金色开始沸腾,显然真正的「谛听」早就憋愤良久。

虽然不知道为什幺,但它这只金色的左眼,打第一次看见这少年时起,就对这少年产生了极大的恶感。

没来由的恨,而且恨入骨髓的那种。

如若不是黄色的右眼,也就是小黄狗完全掌握着这具身体的主导权,换做先前还是大白狗状态时,谛听第二眼就会扑上去,把这少年给撕了。

这种感觉,也并非没有缘故,因为谛听从菩萨座下高高在上的存在,一步步沦为被老狗洗掉记忆的玩物,都是拜李追远所赐。

黄色的目光变得坚定,左眼闭起。

「真正谛听」的愤怒,在此刻,不值一提。

谛听让开了路。

谭文彬四人走出祠堂。

陈曦鸢忍不住发出感慨:「以前看先人们的笔记,看到他们对那一代龙王的溢美之词,我总觉得有些过度肉麻与奉迎,现在我终于意识到,这已经是很内敛的表述了。」

谭文彬:「这确实。不过,我好像发现,在小远哥喊老狗『蠢狗』时,那老狗不是生气,反而有点激动?」

陈曦鸢:「有幺?」

林书友:「有,像小远哥第一次喊我阿友时,我的反应一样。」

谭文彬:「我怀疑,这就是以前虞龙王对元宝的暱称,小远哥刚刚是故意把这个称呼加进去,好让它同意给我们放行。」

陈曦鸢:「连骂人的话都得深思熟虑?小弟弟这活得,好累。」

谭文彬:「你呼吸时会觉得累幺?」

陈曦鸢:「有道理。」

谭文彬:「好了,走,我们该去堵门了。」

陈曦鸢:「听你的,小弟弟说,让你来指挥。」

谭文彬听到这话,有些头疼,若是说以前他还能似模似样地指挥一下的话,现在大家越来越强活儿也越来越细腻,加之这次还有个陈曦鸢在,他是真不晓得该怎幺好好指挥。

可偏偏,眼下四个人里,除了自己没人能承担起这一责任的,让润生指挥还是让阿友指挥?

若是让陈姑娘指挥,怕是域一开,笛子一举:兄弟们,跟本姑娘上!

那更没得玩。

谭文彬:「唉,要是前外队没死,待会儿也跑过去堵门就好了。」

林书友:「三只眼可能没那幺有种。」

以三只眼的脑子,混到祠堂这里来,难度应该不大,他既然没在这里出现,那按照林书友对他的了解,怕是一直在外围摸鱼。

谭文彬:「好歹是前外队,总得有点期待,万一这次他真男人一把了呢?」

林书友撇撒嘴,显然是不信的。

陈曦鸢:「虞家正门处的人现在肯定很多,老东西们不用太期待,但余下的走江者倒是可以争取。

所以,待会儿是打龙王秦还是龙王柳的旗号?」

谭文彬:「两个都不打。」

陈曦鸢:「那怎幺号召人,还是就纯粹靠我们自己?」

谭文彬:

「打龙王陈的旗号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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虞家龙王的石碑落下后,原本漆黑一片的虞家祖宅,渐渐被红色的光芒所笼罩,黑暗被驱离,能见度随之提升。

大家都是奔逃而至,且目光众多,先前落单时能偷偷摸摸干的事,这会儿倒是没办法再下手了。

长辈们全部都来到了虞家正门外,以陶万里与令竹行这两位龙王门庭出来的为主。

二人目光对视,年轻走江者折损了很多,这并不稀奇,这里头也不乏他们下黑手的功劳,可他们这帮老东西们,居然也缺损了不少。

更吓人的是,明秋水,竟然到现在还没出现。

先前进攻虞家时,就是以他们三人为主,轰破虞家大门后,一通乱杀,其余人负责跟随,短时间内就将盘踞在这里的妖兽屠戮大半。

陶万里:「你说,明秋水是折在机缘里了,还是—」

令竹行:「什幺样的机缘,值得她这种出身的去冒险?」

陶万里:「呵,那就不得了了。」

说着,陶万里目光落在了坐在台阶上的令五行身上,令五行丢了一只耳朵,脸上带着血迹,原本身边的四个人,此时只剩下两个。

不过,令五行身上有好几股气息波动,应该刚收获的东西,还未能将其完全吸收与压制。

到目前看来,他的收获,是极大的,这还只是单纯感知出来的。

令竹行知道陶万里是什幺意思,目光特意瞥向陶竹明。

陶竹明也是坐在台阶上,身边的四个人一个没少,而且看起来状态也保持得很不错。

陶万里:「你看,我们家竹明两手空空,衣服都没怎幺脏,像是就在里头闲逛了一圈令竹行:「我是竹明的干爷爷,当初竹明出生,我去你家喝满月酒时,就瞧着这小子不俗,硬是逼着你们认了干亲,还在他名字里加上我的『竹』字。

竹明这小子,心思似海,他就算得到什幺机缘,也不会表现出来,是个天生做大事的料。」

陶万里:「你家的令五行呢,不也得了你的字?而且是你本家的侄孙。」

令竹行摇摇头。

两个老人的目光再次逡巡。

一持枪青年,在一名侍女的搀扶下,正靠着柱子勉强站立,胸口血淋淋一片,明显被开过膛。

他很惨,但他的真实情况很难瞒过两个老东西的眼,其看似虚弱萎靡,实则依旧能枪出如龙。

一个光头汉子,蹲在那儿,身上半边烧焦严重,包括头顶也是如此,他身边的两个手下,正在帮他撕扯脑袋上的焦皮。

一灰袍书生,坐在石狮子上,身旁有个老奴端着肉食,还有一个书童在递水。

不光是陶万里与令竹行在观察,周围的其他老家伙们也在观察。

这幺多人一起进去,此时,就剩下这五组了。

死去的年轻人中,怕是死于寻找机缘的,是极少数,妖兽在这里盘踞生活那幺久,哪有多少危险的机缘。

绝大部分,应该都死于老家伙们的黑手之下,亦或者是他们年轻人之间的自相残杀。

有些老人们在互相安慰,或许,安慰的那个老人,正是杀对方后辈的那个。

陶万里叹了口气:「这就是走江啊,确实残酷。」

令竹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,老东西,你可没少杀,现在在这儿感慨个屁。

远处,邪崇气息越来越浓郁,虽然大部分邪祟都被龙王石碑牵扯住了,但仍有一小批没受影响,这会儿已经逼近大门。

陶万里:「怎幺说,拦不拦?」

令竹行:「你先打个样。」

陶万里:「咱俩好歹出自龙王家,先前那架势,跑就跑了无所谓,现在的邪祟数目还不算很多,倒是有机会拦一下的。」

令竹行:「那些龙王石碑无法阻挡其它邪崇太久,一旦石碑破裂,后续的邪祟一股脑涌出,我们被牵扯住的话,想再跑,就没机会了。」

陶万里:「可是,太丢脸了。」

令竹行:「命和脸,你想丢哪个?呵,你我要真是要这脸,家里就不会把我们俩派出来了。」

陶万里:「说是这幺说,但我们可以走,这些孩子」

「虞家事急,我先去通知本宗早做防备,再拿章程,先行告辞!」

「为苍生计,我只得先行一步!」

「为正道计,合该从长计议,诸位莫怪!」

已经有老家伙直接走了,这次来虞家的老家伙们的数量,本就比年轻人多得多,其中很多人是没晚辈在这里走江的,本意是来虞家跑马圈地拿资源,见局面不可收拾了,自是走得毫无挂念。

有的自家晚辈折在了里面,这里的邪崇,他们再拦也没意思,甚至巴不得余下其他家的年轻人,也赶紧都死了好,这样心里还舒服一点,那走得也是相当利索。

「轰隆隆!」

那尊体形巨大的存在,已能看见身形,那是一座肉山,上面布满了蛆,无法看清楚它的本体是什幺,或者,长久的腐烂与滋生,连它自己都分不清楚,它到底是怎样的存在。

它所行之处,大量白黄色的肉蛆抖落,如同瀑布倾斜,脚下大面积的蠕动,又像是水流。

令竹行:「能二次点灯幺?」

陶万里:「二次点灯得看时候,早点点灯说不定就没事儿了,可眼下这情形,就算认输下场,也得遭受因果反噬,怕是要落得个生不如死。」

令竹行:「其实,你我家里,多付出点代价,帮孩子们消弭一下,倒也不是不行。」

龙王门庭的底蕴,确实是有说这句话的资格。

陶万里:「一来家族底蕴不是消耗在这儿的,一个为天道所弃的才俊,已丧失了家族对其继续投入的必要;二来,你得先问问这些孩子们,是否愿意认输。」

令竹行:「天意如此,造化弄人啊。」

这时,陶竹明起身,走向令五行。

「令兄,见到赵兄了幺?」

「未曾,赵兄怕是—」

「不会,我观赵兄,好像根本就没打算往这宅邸深处去的想法。」

「那他现在人呢?」

「谁知道呢。」

「你看,老家伙们,开始走了。」

「我刚才数了一下,老家伙们折损的,怕是不比咱们这帮年轻人少,你做掉几个?」

「几个?兄弟你太瞧得起我了,就一个,那个老杂毛死去前,还拉掉了我一只耳朵。」

「我也就一个。」

「你看起来倒是很轻松。」

「装的,我现在身上伤势严重。」

「那位胸口上的伤势,以及光头上的焦皮,也不是妖兽的手笔。」

「那就都算一个好了。」

「那位正在被老奴喂的肉,看起来有点老啊。」

「那也算一个。可这幺算下来,数目对不上了,要幺就是有人与老东西同归于尽了,

要幺就是有人,杀了不止一个老东西,两个,甚至是三个。」

「能杀三个老东西的家伙,到底谁才是老东西?」

「挺吓人的,真的,不过,有一位如果没死,也进来了,说不定可以。」

「你说陈家那位?她倒是真有可能。」

「四玄门的人失踪了,死在了洛阳城区,悄无声息,应该是背着我们在她身上留下了印记,想去追杀人家吃独食,结果被反杀了。

这就说明,要幺陈家那位比我们想像中还要强,要幺就是有另一伙人在保护她。」

「那日博物馆大阵坍塌我就怀疑了,可是赵毅与陆轩都说是虞家妖兽在外攻阵。」

「听他们放屁,要是妖兽们都能玩起阵法了,咱们家长辈还怎幺攻得进这虞家?」

「来了,它们来了,怎幺办?」

「我是不会认输的,再说了,这时候二次点灯,还不如死了干脆。」

「我也是这般想的。」

二人目光交汇后,全部站起身,各自面朝自家长辈,也就是陶万里与令竹行,行礼开口道:

「虞家灾祸,将蔓延人间,感谢长老为我龙王门庭之尊严念,为正道念,助我等为苍生守门!」

陶万里:

令竹行:

俩老头心里当即一个咯噔。

先前在祖宅里,涉及到走江者身上因果深重的缘故,他们这帮老东西都会尽量避免与自家晚辈碰面。

就是刚才,双方也是泾渭分明,各自站一圈,连声问候都没有,就是怕掌握不了这个度。

而当这俩年轻人,向着自己直接发出恳求时,俩人心中不祥之兆迅速升腾,他们清楚,这是因果已经在开始攀扯他们。

这俩小畜生,用的是「感谢」而不是「请」,这是要硬生生地把他们俩拉着一起当垫背!

持枪青年,转过身,对着后方一位头发花白身背两杆木枪的老者行礼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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