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追远点头:「阿璃确实好看。」
放以往,老长辈们的一大乐趣就是看着眼前凑一起玩的男女小辈,乱点一番鸳鸯谱。
但李三江只是摇摇头,叹了一声:「要是没病多好。」
老人至今还记得当初把糖塞小姑娘手里后,小姑娘暴起的场景。
「太爷,阿璃没病。」
「行,她没病,你有病,行了吧?」
「嗯。」
李追远知道,自己确实有病,早上才刚发作。
「对了,太爷,润生哥今天要回西亭看山大爷,我想跟着一起去。」
「那你去吧。哦,对了,你等着,我回屋拿点钱给你,你买点东西一起送去。」
「太爷,你对山大爷真好。」
「我是怕那山炮把钱输光了饿死。」
李三江进屋给李追远拿了点钱,随后就走下楼,喊着:「婷侯啊,今儿早点做早饭,饿了!」
李追远看着手里的钱,又把自己余下的零花钱也放上去,露出微笑,本钱够了。
阿璃看了看男孩,又看了看男孩手里的钱,眼睫毛微微跳动。
坝子上,柳玉梅正在泡茶。
李三江走下楼,伸着懒腰,感慨道:「哟,今儿个天气应该不错,会是个大晴天。」
柳玉梅应了一声:「那你今天不出去遛遛?」
「有啥好遛的,这幺好的天气,就适合往藤椅上一躺,晒着太阳打着盹儿。」
柳玉梅笑笑,不再言语,转而用自己右手无名指和食指,将茶杯提起。
刚提到半空,忽的杯子晃动,里头的茶水也洒出了一些。
柳玉梅无视自己烫红了的指尖,不可思议地盯着手中的茶杯,确切的说,是盯着里面只剩下一半的茶水。
「怎幺一下子洒出去这幺多?」
虽说月有盈亏,潮有涨落,但基本都有迹可循,变化中可得静相,因此一般不会出现这种剧烈波动。
到底发生什幺事了?
这时,李追远和秦璃走了下来。
柳玉梅的目光很自然地看向男孩,仔细观察男孩脸的同时,她那置于袖口内的左手,指尖交替轻触。
像是要逗女孩开心,李追远对阿璃做了一个鬼脸。
柳玉梅的手指不得不停止掐动,因为面相变了。
李追远转身朝向柳玉梅,很礼貌地问好:「早上好,柳奶奶。」
「早,小远。」
李追远走去厨房,帮刘姨端粥和咸菜。
他留意到场子西北角晒着不少新制的香,开口问道:「刘姨,可以麻烦你帮我做一些短的香幺?」
「当然可以,要多短?」
「和烟盒里的卷烟差不多。」
「可是那幺短的香,能拿来做什幺,燃一会儿就没了。」
「也不用燃太久,一根烟的功夫就行了。」
「行,姨给你做。」
「谢谢刘姨。」
用过早饭,李追远就和润生一起出发了。
要回家了,润生很兴奋,不时双放手唱着歌。
他唱了很多歌,但基本都只会唱一首歌里的经典几句,坐在后面的李追远,
像是在听着歌曲串烧。
西亭镇并不算太远,润生唱歌也不耽搁证得飞快,没用太长时间,就骑到了家门口。
李追远看着这个家,和进村时所见的其它民房比起来,真的是够破败的。
润生进去后喊了好几声,没得到回应,然后走出来对李追远说道:
「小远,我爷不在家,应该是打牌去了,不过家里米面还在,我们中午有饭吃,嘿嘿。」
「那我们去找山大爷吧。」
「走,我带你去找。」
村里有好几口「堂口」,都开在民居里,小的就三四桌,大的则有十几二十桌。
默认规矩,在这里打牌得交一份茶水钱,要是赢了大牌,老板也要分点喜钱而老板除了提供茶水瓜子花生外,还得帮忙联络人凑牌局,这一项能力,则决定了堂口是否能做大。
眼下还是夏天,不属于堂口旺季,真正的旺季是过年前后。
那些外出打工的,都回村过年了。
很多人在外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,带着赞了一年的血汗钱回乡后,就立刻穿上新衣服,坐上了牌桌,嘴里叼着为了过年特意买的好烟,摆开架势,开始大杀四方。
当然,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被四方大杀。
要知道,基本每个村里都会有一小群平日里也不正经上班,每天就打打牌混日子的人,他们,可就指望着过年时开张,赢下来年的生活费。
而那些外出打工的平时哪有多少机会打牌,水平本就比不上这些村里油子,
再加上还可能碰到做局。
因此,经常有人刚回村没几天,就把一年打工挣的钱都输光的,还有不仅输光还欠债的,更惨的是年都没过完,就得灰溜溜卷起铺盖重新踏上打工之路的。
这些,都是路上润生对李追远说的。
因为润生听到小远说,他这次想来打牌,这才讲出这些来劝阻他。
李追远发现,润生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人,憨厚是其本性,但他又有细腻的一面,否则也看不出这些门道,当然,他打架时的那一面,更让人震撼。
「润生哥,你知道山大爷打牌经常输,怎幺不劝劝他?」
「他是我爷爷,我得听他的话,就像你是我弟弟,我也得听你的话一样。」
「你才是哥哥。」
「我爷说我笨,这辈子就只能听两种人的话。」
「哪两种?」
「一种就是我爷他自己,我爷说,他其实也笨,听他的话可能会让我跟着他一起吃苦,但至少他不会害我。
另一种就是听聪明人的话,聪明人可能会害我,但害我之前会让我先享福。
3
山大爷在村西头的一家小堂口打着牌,人不多,就一桌,玩的是四人斗地主。
李追远和润生进来时,山大爷刚放下手中的牌,正在给钱。
「哟,润生侯回来了。」
「润生侯,好久不见啊。」
「你爷才刚提起你哩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