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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既然让我前来玄妙,想必是有谋划了。」

「攻宋。」

戚览堰转过身来,目光冰冷,拓跋赐并不意外,道:

「那场大战一去八年,广蝉死得毫无声息,他的『赤断镞』与魏统有所差别,足见他的道行,又为果位所钟爱,想必又有精进,这一次,你用谁去挡他?」

「你未免也太怕他了。」

两人纵使有万般不合,在关键的利益面前却都很清醒,戚览堰也不再抓着不放了,在真君前拜了,静静地道:

「广蝉之死,是杨氏精心设计,否则李周巍有通天的本事,岂能算得过大慕法界的主人?『晞炁』作为干扰阴阳的跳板,已经极为稳固,无论他道行多高,都避不开此道,让公孙碑带着灵宝去一趟,你与是楼营阁联手,即使有李曦明等人在,也足够让他栽个大跟头。」

「三位紫府中期?」

拓跋赐反而笑起来,道:

「镗金既失,白邺分割东西,只有两处战线,一处在白邺,一处在山稽,你用三位来折腾李周巍,是能稳压他,可山稽不要了?」

戚览堰笑而不语,还未言语,门外却再度有脚步声,现出一道人来。

此人身材高瘦,白须晶莹,如苍松明月,朗朗出尘,身披暗赤色道袍,怀中抱着一大葫芦,似乎为陶瓷所制,从腰腹处一直高过头顶,往此地一站,便叫两人侧目。

他眼中却无两人,而是严肃地收拾了道袍,对着画像一拜,恭声颂起来,念叨了一炷香的时间,这才斗胆上前去,细细辨认。

戚览堰只道:

「王师叔,本来的画像已经被素免取走了,这是观中后人补上的。」

这被称作王师叔的道人显得有些惋惜,只叹道:

「可惜!」

拓跋赐端详了一阵,略有些变色,问道:

「道长是…」

道人笑道:

「老道名子琊,修在【得善山】,祖先在毂郡,贵不比三王,高不比观榭,不去与十二家四道争俗,奉着灵宝而已。」

拓跋赐虽为大梁之后,听了毂郡二字,猝然而惊,缄默不言,王子琊退至一旁,戚览堰道:

「白邺…麻烦师叔了。」

王子琊微微一笑,竟不言语,戚览堰则沉默一瞬,重新看向拓跋赐,皱眉道:

「牝水对付明阳有几分利好,本更合适,可惜慕容颜是个老混蛋,只麻烦你们三人…从白乡谷南下,将魏裔们按死在江边!」

「我则率其余人等在山稽施压,面对杨锐仪,那几个家伙不得不尽全力,你等先拿下白邺,使得大元光隐山孤悬,其余皆可定。」

拓跋赐竟然不反驳了,唯独点头,踏风而出,王子琊见这蛮夷走了,摇起头来,只道:

「我方从洞天出来,挣一二分情面,你可不要叫我得罪人。」

戚览堰连连点头,笑着送他出去,踏风而回,大殿之中已是空洞洞,见着那弟子还站在殿中,语气冷起来:

「他还没出关幺!」

这一声又冰又冷,让弟子惊骇起来,拜倒在地,知道他指的是梵亢,急忙道:

「不曾有动静…」

「去叫出来。」

戚览堰的目光冷厉,让这弟子跳起来,急急忙忙退下去,很快到了后山。

便见着庭院之中的月光如水,洞府淡淡的阵法笼罩,这弟子急急敲了门,催动神妙,低低地叫道:

「大人!」

这洞府之中幽暗一片,披着的白衣的道士正靠着榻安眠,听着细微的响声,那张嫩白的面孔有些狰狞地扭曲起来,牙关紧咬,如同中了魇,翻身一滚,跌落而下!

「啊!」

这道士如同失了魂,翻身而起,一口殷红的血就喷在地面上,腐蚀出大大小小的坑洞,他茫然地站起身,耳边的声音纷乱繁杂,让他失魂落魄地呆滞起来。

「这…」

他低下头,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双手,心中一片暗沉,塞满了恐惧,那一柄亮堂堂的长戟浮现在眼前,在眼前迅速放大,让他股战而栗,沉默失语。

『第二世…』

一戟而已。

第一世尚能撑到魏郡,可第二世身份地位不知提高了多少…他梵亢却暴亡在中原沦陷之时——那位魏王杀上玄妙,一路追到齐地,当着天下人的面一戟将自己抽得粉身碎骨!

戚览堰也好,殷白月也罢,在太虚中避之不及,伸一伸手也不敢!

直到此刻醒来,他心中仍然一片呆滞,随之而来的是浓厚的恐惧:

『变了…变了…陨落的这样早,如此一来,后头的所有…我都不知晓了…』

外头呼唤的声音越发急切,他惊恐地从地上站起来,匆匆抹去地面的血迹,急着往外走,心中如同雷霆滚动,一片亮白:

『我必须…从他手上躲过去!』

他彻底清醒了——哪怕江淮丢失,戚览堰照样没有性命之忧,可他梵亢不同!这艘船既然不能保住他,能行多久都与他无关,他梵亢如若不自救,那就是必死无疑!

这一刻他已经念不得什幺恩情、分不清什幺好歹,只要那一戟抽不到他身上,他什幺都可以不在乎!

『释修…恐怕…只有释修!』

可梵亢明白,这事情绝不容易。

他如今是戚览堰的弟子,戚览堰是谁?观榭亲传,地位尊贵,哪怕他愿意投入释道,身份一般的摩诃绝不敢收他!

大的人物不说,戚览堰不出手,卫悬因也是要出手清理门户的!

他一路惶恐地到了殿前,表情已经平复下来,想好了说辞,这才擡起脚来,却见着大殿里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他:

「怎幺回事?」

梵亢面色一白,低眉道:

「修行出了些问题,伤了性命…」

戚览堰笑了两声,声音冰冷了:

「伤了性命?」

梵亢心中一阵惊恐,道:

「师尊…我…」

这道人却伸手止住他的话,静静地道:

「你竟这般怕我?」

大殿中的光彩极为暗淡,只有暗红色的烛火在不断跳动,照的这位真人面上的光彩忽明忽暗,梵亢只觉得颤抖,眼前的真人却不计较,低低地问道:

「我派了谁去攻打白邺?」

梵亢跪倒在地,绞尽脑汁,却做不出任何应对,只能颤声道:

「是…是慕容颜与是楼营阁…」

那张专注的面上立刻绽放出笑容,戚览堰心中喜悦越发浓厚,转过身去,在大殿中慢慢踱起来,心中越发明亮:

『果然算不着…奉了大人命令,洞天中下来的,南北两方的天素都算不着…这位师叔既然肯下山来帮我…』

他目光灼热,极为轻微的扫了一眼上首的祖师画像,面上的笑容浓厚起来:

『这就代表着广蝉的事情是有作用的,至少有一位以上的真君对明阳失控的事情有所不满,并不希望因为广蝉的陨落、大慕法界的退出让李周巍过早地攻破江淮,踏入中原,以至于让棋盘乱成一团…』

『广蝉的事情无论是谁出的手,终究是坏了规矩,你来我往…倒也不寒碜…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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