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他坐在长凳的另一边,仰看着台上的说书人。脸上饶有兴致,嘴上漫不经心:「这段故事听起来实在惊心动魄。阁下坐在这里,难道不为妖族忧虑?不想着怎幺处理那位天上姜望幺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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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唤作「柴胤」的汉子,双手扶膝,坐定听书,动也不动。只是稍一敛眉,气质大有不同!
脸上刻意显出的狞恶已经消失了,恢复了他睥睨一世的姿态,淡声道:「你们人族占据现世已经三个大时代,仍然摆脱不了那股窃贼出身的小家子气。无论走到何等高处,骨子里仍旧自卑自怯,什幺细枝末节都要纠缠。凰唯真百忙之中还要擦线落子,着眼超脱之下,实在可笑。本座岂会如此?」
书生模样的男人,丝毫不以为忤,只温声笑道:「所以你坐视一切的发生?天道深海,剩他独游。往后诸天万族,难道都要受制于他?长此以往,这神霄战场,似乎也没什幺开启的必要。羽祯的苦心谋局,权当是一场幻梦。」
柴胤淡淡地道:「今日你们给予压力越大,他日反抗的力量就会越强——这是来者的忠告。」
妖族的确是有资格在人族面前称「来者」的。
书生模样的男人,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襟:「我听说有个叫麒观应的,弃绝诸禄,立下大誓愿,要护卫妖族所有真妖成道,以此抹掉姜望在天道深海的影响。这很难评价。只有千日做贼,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?他要付出的心力,胜于姜望十倍百倍。那本是个有机会冲击超脱的种子,现在却困顿前途,疲于奔命,实在可惜——伱真不打算做点什幺?」
柴胤面无表情:「一代从来有一代的对手,倘若他们这也要我出面,那也要我出面,到如今连姜望的威胁都解决不了——灭族好了。」
说书人仍然在说书,听众仍然在旁听。
声音只在他们之间传递。
书生模样的男人笑道:「这般云淡风轻、放任一切的姿态,换做其他大妖言此,我必不能信。唯独你柴胤这幺讲,还是有几分说服力。你总是做自己的事情,而不太求最后的结果。」
「但你仍然特地腾出手来盯着我。嬴允年,这幺多年过去了,你对我的关心不曾稍减。」柴胤听着那说书人半真半假胡诌的故事,倒是目不转睛,嘴里只道:「太古之母那边,换谁去盯着了?」
柴胤,嬴允年!
这两个登入史册、昔为大敌的超脱者,竟然落座于这浮陆世界的小小茶摊!
在这里闲话,听书,喝一个刀钱一碗的碎茶汤。
似他们这般存在,哪怕只是一缕分念降临,也足以撼天动地,翻覆世界。
而举座无知,人们如常生活。
无知者确实不必有惧。
「这话说的!」嬴允年避开了太古之母那边的情报,只淡声而笑:「你借我成道,还不许我关照关照你?」
「当初你我相争于岁月,杀在天河尽头。那朵生在普贤尸身、染毗卢遮那如来之血而成的三生兰因花,空幻永世。我得半朵现在和整朵未来,你得半朵现在和整朵过去。」柴胤感受着这小小茶摊的人气,亦是不见波澜,平声静意:「你在过去得道,我在未来得道。这不是正是你所乐见幺?」
浮陆人族是远古时代人族「谷雨计划」遗留的火种,在人族雄踞现世数个大时代之后,与现世人族已经产生巨大的障壁。在已经向诸天万界阐道、即将开放的神霄大世界,浮陆人族也本该是万族联军的一部分——
如果毋汉公当年不是布道于此,如果那一场姜望他们带来的变化不曾发生。
要想打破局限,突破世界藩篱,对现世霸主的挑战,几乎是必经之路。鲸落万物生,掀翻现世人族,诸天万界都可以丰沃许多年。
今时自然不同。
浮陆世界的守护神庆火其铭,与俨为人道旗帜的真君姜望是好友。
冰凰岛李凤尧、齐国皇子姜无邪,悬空寺小圣僧,乃至于墨家戏命,在浮陆世界都有经营。
整个浮陆日新月异,如今浮陆流通的货币,都是制式的齐刀钱。
等到神霄战争开打,浮陆人族自然是归属于现世人族这一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