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可不是什幺可有可无的助力。在疾火毓秀撑天、庆火其铭补地之后,曾经的世界上限已经被打破,整个浮陆世界得到了根本性的跃升。潜力较之以往大不同。
再加上毋汉公、《山河破碎龙魔功》、乞活如是钵于此的交汇……
柴胤往这里一坐,嬴允年马上就跟过来,这便很能说明问题。
「三生兰因于你我皆是锦上之花,从来不是得道的唯一关键。你今借我成道,更是于我失先。」嬴允年的语气里,有些许的惋惜:「我希望你在这时成道,又遗憾你在这时成道。你要赶在神霄开启前成道,增加妖族的威慑力,只能抓住这一次机会——哪里称得上真正的超脱呢?」
「别这副语气吧。你是个事事都要做好充分准备的人,大局未定就庆功,不是你的风格。」柴胤豪迈地笑了起来:「超脱是拥有一切的自由。为妖族而战,正是我的自由之一。嬴允年,你不会真的觉得吃定我了吧?这局棋才刚开始,让你一先又何妨?」
「只是站在我个人的角度,我希望和最强的柴胤交手。但是站在人族大局——」嬴允年的语气里,有了几分认真:「柴胤,你再与我争,必死无疑。」
作为曾经的对手,一路厮杀到天河尽头的生死大敌。嬴允年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柴胤的可怕之处。哪怕在神霄世界放花,他也相信柴胤必然成道。
但成道的时间,是很大的问题。
他相信柴胤若是肯等一等,也能如他一般水到渠成的完满。但急于在神霄开启前成就,在命运长河随波逐流,还借他成道的东风——他嬴允年的好处,是那幺好拿的幺?
过去未来本是平等。
如今未来之果,系于过去之因。
柴胤从此要低他一头了!
「特意把你从虞渊换出来针对我,就是因为你对我占据这点优势。而这点优势,又是因为你们用了违规的手段,逼出我来。原本我冒险在混沌海成就,藏住超脱,至少能抵消你一半的先势——」柴胤的措辞很是不甘,语气却是平淡的:「岂不知事事占尽,必有天嫉。人族全占全得,已至厄时,要乐极生悲了。」
他又强调般地补充:「违规的凰唯真必受天谴。近在眼前。」
在混沌海深处走出超脱那一步……简直是疯狂!是找死!似嫌超脱不够危险,不够难!
但在放花神霄弃超脱的柴胤身上,又是那幺的理所当然。为了争回一点先势,柴胤是做得出来的。
「几曾学得这谶巫之态!」嬴允年笑道:「我只知『人定胜天』。而你柴胤,寄望所谓天嫉、天谴,似是已经失去自信!纵览时光长河,天眷莫过于曳落族,今何在也?当年那个拦住姬玉夙兵锋的柴胤呢?那时可有天谴帮你?」
柴胤眼睛还是看着说书人,嘴角却擡了起来,也笑了笑:「今天来了兴致,坐在这里,本想听听自己的故事,听说要讲传奇——往前一些年,在诸天万界歌颂的传奇,可都是咱们。现在都是些年轻人,什幺李一,姜望。这才出来几年?」
「是啊。」嬴允年抱臂而坐,姿态温雅:「哪怕在道历初启之年,辉煌大世,群雄并起,妖族还能讲讲你柴胤,讲讲虎伯卿——现如今在姜望、李一之前,却没几个妖族的年轻后辈,值得一提。柴兄,大船将覆,何不及早脱身?」
柴胤并不反驳,只道:「所以羽祯和元熹的眼光,正在于此。神霄一战,已经到了不得不开始的时候。」
两位超脱者,始终不曾对视彼此。像是一对寻常的「书友」,一起坐在这里听书。
一条普普通通的长凳,极似当年的曳落天河。
他们一直都对立在这端和那端,上游和下游。
「你预见到失败了吗?」嬴允年带笑地问。
柴胤颇有些认真:「我看到的是未来。」
不等嬴允年继续说些什幺,他又像个寻常的听众一般,举起手来,高声问道:「老先生!你把姜望讲说得这般厉害,我还不知他尊号为何呢!譬如李一为『太虞』,季祚号『灵宸』,这位姜望呢?」
讲台前的说书人,倒是并没有被问住。捋了捋胡子,摇头晃脑一番,最后道:「今时今日,已经没谁能为他敕名,予他封号。世人如何看他,他便如何称名吧!」
嬴允年抚掌而笑:「此即『名称』,老先生知真义也!」
「老先生,建议你翻翻旧经典。年轻的英雄固然夺人眼球,却还没能真正当上时代主角,不见得能够撑起一个故事。以前的故事,还没有结束呢,新来者心急了些!」柴胤哈哈大笑,站起身来,扬长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