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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说鸩毒逢虺毒,九天十地无所救。

鸩良逢和虺天姥的合击,绝对是绝巅战场最危险的攻势之一。

他却独力揽下,一刀压之。

猝不防流光幻彩过长空,闪烁的色彩仿佛发出了吵闹的喧声,令人烦恶而晕眩。

宫希晏回身一刀,要将这袭来的极意天魔,也一并圈进刀围。

那流光幻彩却似飘带一卷,轻巧脱出。

敢去时间长河截留黄舍利,天魔彩瑆在身法上自然有其独到之处,虽未能追及时光,在这天围地覆的刀光里腾挪,却是不难。

她并没有掺和黄舍利那边的杀局,也不试图对宫希晏做些什幺,而是将身骤折,如踏歌旋舞。

将千万条彩色丝带,铺开在战场上,竟像是布置了一间喜庆的婚房。

她披红妆,着红裳,拟为新娘折彩气,而要叫吕延度做这一宿新郎官!

漫天魅影,一时天魔舞。

此魔一直被浓意掩盖的面容,终于有了五官的体现。却在每一双眼睛里,都不尽相同。

是最合其欲,最合其想,每个人最不能抗拒的那张脸。

她言笑娉婷,举杯而来:「吕郎君!饮此合欢酒,与我生死同!」

纵观荆国此次出战神霄的一众绝巅。

最该杀的其实是黄舍利。

但荆国也必然予她以最高等级的保护,任何人都会第一时间援救她。像黄弗这等伪佛,更是会为她不惜命。

她心有菩提,怀袖景风,端坐雷音塔,背靠时光长河……再加上刚刚立下不世之功,虚弱状态下荆国众强者必然会给予的重视,其实是最难杀的那一个。

而若是将她排除,最该杀的便是吕延度。

这位星占大宗师,是荆国星占一道的最高成就者,史无前例的签下了十三凶星之契,却缄忍善藏,直到今日才掀开。

其人长期坐镇妖界,与猕知本、蝉惊梦对决,对妖族有深刻的了解,也非常擅长落子夺胜,是一个非常麻烦的对手。

杀了他,等于抠掉荆国的一只眼睛。

而再没有比今天更好的机会。

荆国今日已经夺天时,升明月,若是再给吕延度一些时间,调理好伤势,接引十三凶星永驻神霄……

那将更是一个难以面对的恐怖对手。

杀黄舍利虽不可取,却可以利用她的重要性,完成对荆国一众强者的调度。

故有黯渊两尊舍身杀来,有极意天魔彩瑆这横空一击。

他们都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,尽了自己的所能。

但曜真神尊当下已死,混同在曜真神尊身躯内的罗睺,也已经重获自由。

杀手对于杀势尤其敏感,他察觉到吕延度也有被袭杀的危险,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援救黄舍利,而是向吕延度靠近。

恰逢此时!

极意天魔张灯结彩布喜堂,大门推开,撞进来一个披着灰白色长袍的人,带来一阵莽撞的风。

把彩带都吹开,在空中飘扬脆响。

「吕都督有家室了!」笼在灰雾里的人道:「不如我来?」

所以那流动的彩色之中有暗色。

暗色起先是一个点,继而是一个圆。

它仿佛成了一个无底的、有着巨大吸力的黑洞,吞吸着彩色的、沸腾的河流。

无形的吸力像千丝万缕的线,牵坠着一身红裳的极意天魔。

罗睺蚀星之后又蚀意。

他的每一次出手,都在最关键的时候。

然而此刻,那硬抗「天煞兵督阵」、轰了黄弗一拳的海族孽仙皇主,却推着那血色铡刀、那大阵,轰隆隆地像一辆战车撞来。

此君真有无穷勇力,在与大阵角力也牵制着主阵者吕延度的同时,遥向罗睺探掌!

血色铡刀猛然一沉,铡进他的颅骨,「天煞兵督阵」强力运转,压制他的尸皇之身。

吕延度正在迅速修改「天煞兵督阵」的细节,让此阵更适合扑杀一尊尸修的绝巅。

孽仙皇主却在这巨大的牵制下,仍然张开了血盆大口:「与我……定!」

彩色的喧嚣的河流里,一根根苍白僵硬的手指头,像白色的小鱼般窜出河面,像鱼群在洋流中溯游。

它们冰冷而湿漉漉,排成一圈如剑阵般,竟然落在了那黑洞的边缘,绕其一周,将这侵蚀魔意的暗星首领,短暂地圈在彼处。

而予彩瑆以空门!

鼠独秋对黄舍利的惊天一刺,和诸天绝巅对吕延度的围杀,其实就是前后两个瞬间发生的事情。

瞬息万变的绝巅战场,是给每一位辛苦攀登至此的绝巅者的大考。

平时杀得天昏地暗都难见生死,在绝巅大混战的战场,每个对手都有触及诸天极限的道路,一个不注意就永劫不回。

大荆帝国的神骄大都督,身上已是一整层皮被撕掉,鲜血染重衣。脖颈那一处更是能见血肉筋络,瞧来森怖。

但他从始至终都是从容,笑眼瞧着向他杀来的极意天魔:「这幺说可能有点煞风景——不过咱们可能不太匹配。」

「向闻你风流之名,魔宫有面首三千。」

「我可是亡妻走后,守身如玉到如今。以松鹤为友,星辰作邻。」

「欸——别急!」

他探手下沉,十三凶星之光在他面前纵横交错,顷成囚笼,截住了彩色喧意的河!

「我说……别急。」

他笑着:「虽然我确实是受了那幺一点伤。」

「可要杀我吕延度,好歹也叫一尊魔君出场。」

他攥住那千万缕星光线,像是拽起了他的渔获:「你就这幺一声不吭地冲上来……算是怎幺回事?」

彩瑆的道途展现,或许会让荆国人有些不好的联想,但她和罗刹明月净确然是不同的道的掌控。

罗刹明月净掌握的是「色彩」,而她掌握的是「情绪」。

情到烈时,显为彩光。

只是此刻十三凶星横空,杀意侵蚀所有,任她如何催动道途,也难见「极意」,难以惊扰战场。

断线又重逢,一张重新铺开的【上占干罗缚神网】,将彩瑆和她的道途一并网在空中。

他并不需要战胜极意天魔,只需要做出最快的反应,阻敌一瞬。所以一张并不足够针对、但能随手拾起的旧网,是当下最恰当的选择。

星光为帘,隔住了刚才还要合欢饮酒的两尊绝巅。

缚神作网,拓咫尺为天涯,自此天各一方。

极意天魔在网中,只用那张显为吕延度亡妻的脸,嫣然一笑:「夜夜思君不见君,如何不急也?」

便是在这样的时刻,彩色喧意的河流外,漫天肆虐的星光中,有阴影一卷而出。

这团阴影像是星光中晦沉的部分,浑然一体,不使惊觉。此刻卷出来,起先如雾,聚而似露,最后像滴漏一般坠落。

此乃「噬道者」鼠独秋……最先的藏处!

彼刻鸩良逢与唐问雪相对走,一个杀向吕延度,一个去救黄舍利。

这滴阴影滴落在吕延度身前的时候,被唐问雪斩脊的那尊鼠独秋,才刚刚嚎出【天妖葬魂曲】。

彼尊身影愈嚎愈淡,滴落在吕延度身前的阴影,却扭曲张势,化而为形……是一尊如此真实的、愈发血淋淋的鼠独秋。

袭杀黄舍利的,是他的瞑窟分身、部分魂魄,在某个时刻的确体现了他全部的能力。但那捧起雷音塔啃噬的凶狂姿态,只是为了此刻的星海回身!

「吕延度!」

他猩红的眼睛能够清晰看到吕延度的样子——看到此君一手驭阵困尸皇,一手控星囚天魔,血衣当有数斤重,仍能见翩翩。

滴漏化显的天妖,在这舍生忘死所争抢出的时间里,对自己选定的目标有些满意,声音倒是浅淡:「虽然恨过也骂过,但我不得不说——用你这样的人物,做这个地窟故事的尾声,才配得上我这一生的谢幕。」

这是一个在永瞑地窟最底层爬起来的鼠族修行者的故事。

饮泥水,食铜丸,也竟好好长大,成长至如今。

当然更多的是血腥,可也有泥泞中的温情,黑暗里的喘息和吻。

一位绝巅强者在最后时刻的回忆,想的都是美好的事情。

细数来并不多啊。

却仰之以度过漫长的一生。

天地有四季,他怀萧瑟之境,喜丰收之果,而独留秋时,其余春冬夏都噬尽。

永瞑地窟只有秋天。

妖界最贫瘠的一域,日日都在「丰时」——

尽管那也只是百树三果,十花九枯。千口灵池,岁聚不过两壶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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