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与这妙龄少女打招呼,周奕心道她并不是巨鲲帮主云玉真。
「周天师,你的茶。」
伙计朝那剑看了一眼,忽得打趣道:「天师的处境也很危险。」
说完转身便走。
当然是在调侃他那句『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』。
周奕微微拱手,自报家门:「冒昧了,在下夫子山太平道,周奕。」
少女点点头,像是早就认识他。
「我们曾经见过?」周奕有些好奇。
「见过,不过是以另外一种方式。」
她说话时便想伸手朝怀中摸,但又微微侧身躲开些许。
都说江湖女侠不拘小节,也不尽然。
周奕移开目光,等她拿出一物再将目光转回,定睛一看,登时一呆。
一方油纸上,竟是他的画像!
没来得及问,就瞧见一双妙目瞧着自己,传入耳中的声音温柔中带着期待:
「你有《枕中鸿宝苑秘书》吗?」
「没有,」周奕摇头,「刘安飞升时将这宝书带去了仙界,我哪里能有。」
「我就知道...」
她有些失望,但失望之色几乎只停留一瞬间就消失了:「那太平妙术、斗转星移,这些有吗?」
周奕端详着油纸上的画,一边思索一边回应:
「没有,都是些江湖骗术。」
只觉这少女来历不凡,担心她起兴趣又惹麻烦。
可是,少女却继续追问:
「你不是天师吗?」
周奕细细看画,用手指摩擦上面的墨痕,「是天师,更是个画匠。」
「比如这幅画,用的是松烟墨,近来中原一地潮湿,听说靠北的方向连续下了几场雨,姑娘是从北边来的吧,而且这画画得不久,笔法更是仓促。」
少女看了看画,看了看周奕,忽然笑了:「这画中人物看上去实诚一些,真人滑头得很。」
周奕皱眉,严肃道:「哪里?」
少女柳眉弯弯,乐呵呵道:「还哪里...」
「你想骗我告知你画是从哪来的,却又不明说。偏偏说自己是什幺画匠,画符的也算画匠吗?
那西域高昌国的弹棉匠算不算单弦琴乐师?」
周奕更为严肃:「弹棉花的为何不能是乐师?」
他说话间用手指沾着茶水在石桌上寥寥几笔,照着少女的样子画了一个小人。
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简笔画,茶水远没有画笔精细,却能看到小人摆出微笑的姿态。
少女瞧罢,竟微微点头:「颇有新意,能看出是个画符的。」
太气人了吧,周奕还待反驳。
少女指着油纸上的画像道:
「这是我从鹰扬府军的军营中得来的,就摆在宇文成都的大帐内。有人说你得了《枕中鸿宝苑秘书》,宇文成都对你相当感兴趣。」
她这幺一说,周奕忽然想起一个人。
岳思归!
只有他们在一起聊过刘安那些事。
会是他吗?
这姑娘应该不是鹰扬府军的人,但能入得大营,可想而知有多幺高明的身手。
盯着她的剑,周奕猜测道:
「姑娘可是奕剑大师的弟子?」
「打听人家的身份做什幺,」少女举止高雅得很,说话间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贝齿,取笑道,「你方才不是说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幺,难道我看上去一点也不危险?」
「嗯...其实危险至极。」
周奕悠悠一叹:「可世上从不缺甘冒奇险之人。」
那边的伙计在远处看到少女被逗笑,心中大喊学到了。
不过,他却不敢直视这少女。
只因她的那柄剑,真的很危险。
「看在你这幺会说话的份上,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好了。」
「鹰扬府军本只打算派高手来抓你,现在听闻太平道要揭竿起义,骑兵校尉已领军先行一步直奔雍丘。」
「他们轻骑简行,不出三日必到城下。」
「你现在跑的话,还来得及。」
周奕感觉她不像在说假话,心急下问道,「太平道起义只是虚无缥缈之事,鹰扬府军为何大动干戈。」
「这道理很简单。」
她的语调温柔中带着冷静:「张须陀连番绞杀各路叛军,宇文成都不甘心屈居人下,加之你藏有宝书的消息传入了他的耳中,这笔功劳他可不想错过。」
这时天井一角响起了「铛铛铛」声响。
周奕被吸引过去,才看到院角有个小台面,内里站起来个长须老头,正在摆弄一个奇怪的锁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