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有,解铃还须系铃人。」
也就说,要寻那老魔。
杨镇面色深沉,并未答覆。
老医师知晓他为难,转脸看着床上的大汉:「不过苏堂主能挺住多长时间,也要看他自己。」
「倘若心怀死志,那也碍不过十日。」
听了这话,右手剑苏运露出一丝释然之色。
忽听耳畔大龙头的声音响起。
「苏兄弟,我们在一起起于微末,相处了二十多年,风风雨雨,什幺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?如今老哥要你做一件事。」
「但死不辞.」苏运咬牙道。
「好,你给我把这一口气憋住,我会救你。」
杨镇双目一凝:「把你骨气拿出来,莫要叫老哥小瞧。」
苏运一呆,沉默片刻进而哈哈咳笑:「些许煞毒,算不得甚幺。」
范乃堂与孟得功齐齐上前,虎目灼人:
「大龙头,我们要做什幺!」
杨镇道:「我再修书一封,你们两一齐去东都,把这封信送到。」
吕重看向二人:「放心,此地还有我。」
「老朽会遣天魁内家高手至此,足以为苏兄弟续命。」
范乃堂与孟得功登时领命。
他二人是杨镇左膀右臂,一齐出面,那便能代表南阳帮的态度。
这就不是之前提到的「照面之情」了。
南阳大龙头的身份,南阳所处的位置,能叫许多大势力动容。
……
海沙帮狮王被大帝修剪后第十五日。
曹家药铺城西分铺,铺内静室内。
周奕随意翻着帐簿:「近来生意上可有妨碍?」
曹承贤笑道:「与前段时间相比,已是不可同日而语。」
「从南阳周边上游的山主、药把头,到负责运货的镖局、马帮,以及城中大小店铺,各方衔接都没问题。我已经准备将店铺继续拓往镇阳、课阳一带。」
「城内现在大宗生意归属南阳帮,他们比湍江派讲规矩。」
「之前我吃下多家湍江门人逃难前低价甩出来的铺子,本打算吐一些给南阳帮,没想到见我握了铺面地契,反叫官署加盖章印,把铺子定了下来。」
「只是被荆山派与阳兴会收走两家,但也无伤大雅。」
周奕眉头一皱,什幺叫无伤大雅。
本天师的钱!
「荆山派,阳兴会」
听见周奕嘀咕两声,曹承贤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我只是实话实说,你两家要是倒大霉那也是自找的。
湍江派惨案,此刻还历历在目。
「你这药收价似是比之前高了几分。」
「不错,这属于良性竞争。」
曹承贤道:
「之前一直被湍江派按着,现在只需遵照南阳帮规矩,也就自由许多。山主与药把头之前被湍江派狠压,年份高的好药也是烂价,现在自然分个好歹出来。」
「如此一来,上山采药、植药的药农,也能多得铜板,这就无怪南阳帮在乡民中得到好口碑。」
他又恭维道:「当然,这要多亏天师默默付出,湍江派不倒,药农家中每个月便没法多出那几斗米。」
周奕不禁笑了,这好听话很是顺耳。
又对他叮嘱道:
「你这利钱已经很高,我再给你几样外浴药、体擦药、内服药的配法,你能作更多练武之人的生意。」
「这些都是验证有效的,不用担心别人找你麻烦。」
周奕想给的只是普通外练法门,比如铁布衫、卧虎功之类的药方。
这种东西师父给的太平丹经有记,现在又有了太平火罡,基础东西拿来变现,好循环流动起来。
曹承贤感受到来自天师的信任。
他也不推脱,只起身添茶。
这是他在南阳对天师有所了解后,学到的又一相处方式。
「暂时低调收敛,等我彻底站稳脚跟,你的生意方可做远。」
「是!」
曹承贤应和一声,他从这平淡的话语中,已能读到一张无限延展的宏图。
周奕想到偶尔在卧龙岗山上山下、河沟溪畔边遇见的采药农人。
又轻声嘱咐一句:
「倘若有不是山主之流的零散药户,只要草药没问题,不要看客压价,也不差那一星半点。」
「承贤明白了。」
曹承贤拱了拱手,将周奕送了出去。
老太爷说的不错,与这样的人打交道,果然睡得踏实。
药铺生意运转起来,周奕多了一笔进项。
观内终于不用坐吃山空。
人无银两,睡觉发慌,这一下,他的心也踏实不少。
不用亏药,便不会亏门人的外功进度。
继张诚之后,冯四在五天前也练出罡气,周奕暂将他安排在与曹记药铺关联的马帮中。
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酒铺生意,也是从湍江派手上扣下来的。
道场在南阳又多出个小产业。
先有丁大善人,再有罗大善人。
所谓周天师点善人,多多益善
他心情不错,沿途吃吃喝喝,又包好几只肥鸭,准备赶在太阳落山前带回道观。
瞧了瞧天色,周奕顺道去梅坞巷逛了一趟。
准备问问近来的消息,没想到他才至此地,就看到卜天志与陈老谋坐立不安。
「天师你来得正好!我正要派人出去寻你。」
陈老谋话语急促:「南阳恐要出大事!」
「怎幺回事?」周奕闪身入了茶铺。
「长话短说,杨镇方才带人出城,直奔西南黑石义庄!」
「听闻南阳派高手,右手剑苏运危在旦夕,杨镇这一去,恐怕是想给帮中兄弟报仇。天魁派、南阳帮此时正在集结,马上要到城门口。」
周奕吸了一口气:「杨镇.」
「走,我们去看看。」
卜天志一惊:「看戏不是要倒霉的吗?」
「杨镇不是罗长寿那蠢人,他既然敢去,定然有把握,加上他本身就是高手,若动手必能牵扯,我们远远去看,一旦动手我们立时回城。」
「……」
三人才至西边城墙,便见到天魁派与南阳帮的人。
奇怪的是,他们只是等候在城头,没有随杨镇一道。
「你去吧。」
陈老谋与卜天志驻足,接过了周奕手中的鸭子。
局面与他们想像中很不一样。
若三人联袂而动,必然引人关注。
周奕思虑一番,放慢脚步,混入人群之中.
……
「驾~!」
「驾~!」
西南西南郊野,黑石义庄前的那片松林地,一名长须老者提着长刀,驾马徐行。
残阳如赭,敷晖于千松之表,若熔金铸甲,烨然夺目。
南风过隙,松林作清商之响,松涛翻滚中那老者步伐渐慢。
直至义庄二十丈外。
江湖高手,在对战中偶尔能爆发气势,将真气与精神融合到极为深邃的境地。
这样的时刻,没有对手敢于小觑。
「轰~!!!」
只听义庄外轰隆数声,凌厉的刀气划过,七八株虬松纷纷倒下。
咔咔枝响嘈杂一团!
这一击,足以惊动义庄中人。
「当~!!」
六十余斤的偃月长刀入地四寸,竖立在杨镇身侧,他从刀头取下一个巨大的酒葫芦。
此时猛灌一口,真气一激,满脸血红!
「某乃南阳大龙头杨镇。」
「那位擅使煞毒的朋友,还请出来一见。」
这一声长啸震响松林,夹着滚滚刀意。
义庄风火墙上倏地一闪,突然出现八道身影,一个个注视着那持偃月长刀的长须老者。
似受杨镇豪迈气势影响。
第一时间,这八人竟都没动手。
「此时正是关键时刻,没时间理会,你速去将他打发走。」
尤鸟倦传来嘶哑声音。
杨镇与那罗长寿不同,一来手握数万人马,二来有资格与他们谈话。
周老叹目光一凝,从风火墙飞身而下。
「杨大龙头,有何计较?」
周老叹停在杨镇一丈外,他眼中并无轻视,反倒看向那柄巨大的偃月长刀。
杨镇道:「朋友武功高明,毒煞之气独步天下,杨某人也束手无策。」
「一位老兄弟饱受煞毒之苦,性命垂危,劳烦朋友给个解法。」
此时此刻,只论气势、战意,杨镇犹在周老叹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