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0章 江湖一场秋庭雪 请五庄观主!
阳兴会府邸,与云长老秘议良久的季亦农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密室。
他着实跟不上云长老的跳脱思维。
论眼界见识,自问难比阴癸长老。
可他在南阳苦心经营,年深月久,明里暗里与杨镇打过的交道数不胜数。
说杨镇是邪帝的人,季亦农决计不信
海沙帮狮王被大帝修剪后第三日。
郡城内余下七大势力尽数来到南阳帮总舵,湍江派的名头已不必再提。
短短三日,七大势力保持默契,将湍江派瓜分一空。
上千帮众改旗易帜,有的分投别派,有的因过往得罪人遭清算,还有些变卖湍江派产业卷走金银远遁江湖。
湍江派的覆灭,郡城内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,却未引发大乱。
它似乱世江湖一朵稍大的浪花,气势汹汹拍岸,转瞬消逝于砂砾,唯余一滩湿痕。
这个痕迹,亦会越来越淡.
「大龙头!」
南阳帮总舵大堂,镌有『忠孝节义』烫金大字的匾额下,季亦农搁下茶盏迈步出列。
他戟指黑石义庄方向:
「已三日过去,众位仁兄皆在等消息,该怎幺对付这帮人,大龙头可有计较?」
「不瞒诸位,这几日季某人真是睡如翻饼,难复往日踏实。」
他叹气诉苦,将众人目光引到杨镇身上。
荆山派、镇阳帮、朝水帮、灰衣帮这四家势力掌舵人听罢将手中茶盏搁到一旁。
季亦农之言,引得众人共鸣。
杨镇并未开口,一旁吕重老爷子沉声道:
「倘若我们七派合力,纵然他们再有本事也难以抗衡。是以驱逐简单,可想一举歼灭不留遗祸,恐怕没有哪派掌门敢作此担保。」
「吕老兄,此理我等岂不知?」
荆山派的掌门任志摊手苦笑:「正因如此才要大龙头定计,解决这桩事方好安心。」
「任兄稍安勿躁,」沉默的杨镇终于开口,「我等要防这些魔门高手,更要防野心勃勃的朱粲。」
「若局势生乱,朱粲数万大军沿湍水而下,旦夕可至。」
「冠军城远不及南阳富庶,朱粲盯着非止一日。」
「于南阳而言,兵灾战祸之凶险尤胜魔门人物。」
「湍江派的罗掌门这些年一帆风顺,为酒色所伤,把江湖凶险抛诸脑后,诸位仁兄要引以为戒。」
季亦农紧逼不放,皱紧眉头:「大龙头难道要两眼一抹黑,对黑石义庄熟视无睹?」
众掌舵人目光再度聚焦。
杨镇的回答,将影响「大龙头」三字在众人心中的分量。
关键时刻需要有人决策,抛出其他问题转移当下问题,在诸位掌舵人面前,不算答案。
杨镇睨视季亦农一眼,默然不语。
周围掌门人心生不悦,但碍他虎威,不敢逼迫。
就在他们以为杨镇束手无策之时,
这位端坐主位面如刀削的老者缓缓抚须,沉声道:「杨某自会出手。」
嗯?
在众人惊异时,但季亦农心中狂喜,杨镇这是要送死。
纵然他的本领冠绝南阳,也绝无丝毫可能应付八位老魔。
云长老不战而逃,只有禀明阴后这一道法门,杨镇有什幺资格直闯魔窟?
这狂喜之后,忽然想起云长老的话。
倘若杨镇真是邪帝手下,那便一点危险也不会有。
如此做戏给其他各派看,南阳帮的地位、杨镇本人的威望,将拔高到难以想像的地步。
之前埋怨云长老思维跳脱。
季亦农陡然察觉,自己竟不声不响跟上了这跳脱的思维。
「不可!」吕重老爷子急声劝阻,「魔窟入不得,大龙头绝不可以身犯险。」
「诶~!」
杨镇看到众人误会,摆手道:「我岂会弃南阳安危于不顾,强行打进去,杨某人也没这个胆量,但是却有一定把握将他们稳住。」
「另外.」
他目眺北方:「罗掌门身死当日,杨某便遣三位舵主携我亲笔信赴东都。」
「黑石义庄已然暴露,如果魔门高手自己离开那是皆大欢喜,否则,另有人会对付他们。」
东都?
众人虽疑惑,却也有光亮自心头闪过。
越看大龙头,越觉得他胸有成竹。
荆山派的任志还是不放心:
「大龙头一直坐镇南阳,我从未听闻您与东都大势力有过往来,况且要开罪这些魔门人物,恐怕得需要过命的交情。」
「你们不知道也正常.」
杨镇指了指墙上挂着的那幅《受塔天王图》:「这是我的老朋友展子虔亲笔,他还画过《法华经变》,送给了禅宗四祖,托展兄的关系,叫我认识了禅宗四祖中的卓绝人物。」
众掌门看他表情,虽不知此人是谁,却猜到来头极大。
季亦农问:「不知是哪一位?」
杨镇沉声道:「当世四大圣僧之一,道信大师。」
「你们对他的名号可能陌生,江湖上也鲜少传闻,但佛道魔三家的高手,都心知肚明。」
「这道信大师,恐怕与宁散人难分轩轾。」
「四大圣僧本就与魔门交恶,再加上杨某一点薄面,倘若道信大师来南阳一趟,黑石义庄中的魔门中人,想来散去的可能是非常大的。」
朝水帮、镇阳帮、灰衣帮的人闻言长身而起,全部拱手:
「原来大龙头早有心算,却是我们多虑了。」
黑石义庄的事极为棘手,杨镇交了底后,几位掌舵人服气得很。
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底牌。
这位道信纵然不如宁散人,但敢把名头与道门第一人放在一起,岂能是泛泛之辈。
南阳果然得靠杨大龙头才稳得住!
众人又在城中防务上一番商量,半个时辰后才散场。
诸位掌舵人从南阳帮走出来时,脚步轻快不少。
看样子.事情是解决了。
等他们一走,杨镇的眉头又皱了起来。
「可是还有什幺不妥?」吕重老爷子问。
杨镇摇了摇头:「我总觉得黑石义庄中的魔门中人有些不寻常,那一处地方我了解过,不是什幺做魔窟的隐蔽地。」
「这些人忽然集结,虽然练邪功的可能性很大。」
「但我更怕背后有人操纵,目标正是南阳,他们出现不久,我们就损失一家势力,又闹得人心惶惶。」
吕重已经猜到:「其实道信大师不一定会来,对吗?」
杨镇扭头看他:「吕老兄是明白人,我的面子没有那幺大,仅仅是一幅画的交情,或者是照面之情。不过是看在佛魔相争的旧怨上,尝试一番。」
「这乱世光景,不是什幺人都靠得住的,我现在处于这个位置,这个南阳郡,不少人眼馋。」
「但是,却没有寻到值得托付的。」
吕老爷子瞧着大龙头华发愈盛,不由轻叹一口气。
他伸手拍了拍杨镇的后背:「大龙头,你已做得够好。」
二人一路走到府邸深处。
范乃堂面色发黑从里面冲了出来:「苏兄弟情况很不好。」
杨镇与吕重加快脚步,直入一间静室。
才入院中便有一阵腥臭刺鼻的味道传来,只见床上躺着一条大汉,敞开胸襟,胸口皮肉上有着蜈蚣状的黑色经络。
他咬着牙齿,还是忍不住发出痛苦哀嚎。
杨镇看到地上那滩黑血,拳头骤然攥紧。
床上之人正是南阳帮第四号人物,右手剑苏运,那夜安排人尾随湍江派查探黑石义庄,为救帮中兄弟身受重伤。
两位手执银针的医师聚起内力,在其膻中穴周围又扎一针,擦了擦脑门上的汗,把位置让给杨镇。
「苏兄弟!」
杨镇俯身到床沿边探他伤势。
苏运听到他的声音,睁开充斥血丝的眼睛,咬牙道:「见见到大龙头一面.某..某已满足。」
「大龙头,动手吧。」
「给兄弟一个痛快的!」
杨镇呵斥一声:「撑住,莫要说丧气话。」
「吕老兄,请一道出手。」
「好!」
两位郡中高手一前一后,分别按掌注入真气在其任督二脉。
苏运体内有一股煞毒,邪恶至极。
二人凭藉真气将煞毒慢慢化去,削减苏运的痛苦。
一炷香后,就连杨镇也是面颊冒汗。
他们暂收真气,苏运的面色好了不少。
但是房内无人露出喜色,只因这种情况反复上演多次。
静等一个时辰后
大家的面色又变了,果然.吕重的真气也没法起到效果。
「这到底是什幺恶毒掌法?!」
范乃堂与孟得功急得面色发白,「苏兄弟有护体真气在身,寻常来说,就算一掌重伤,只要不致命,化去对手劲气,总能痊愈。」
「从没听闻有什幺掌法,能诡异到这种程度,如同在人身体中扎根一般。」
吕老爷子摇头,他已经尽力了。
一位老医师道:「苏堂主练膻中穴为窍,这一掌正好打在此地,毒煞便如附骨之疽一般融入窍穴,此人法门着实难测,竟然吸纳苏堂主的真气,另化毒煞,故而除之不绝。」
「旁人的真气化不去,苏堂主自己也化不去,且不能自废武功,否则毒煞破窍,立即毙命。」
杨镇心焦:「可有解法?」
「一边注入真气清任督二脉余毒,不让其蔓延至心脉,为苏堂主续命。」
老医师又道:「另外再寻佛道两家高手,也许他们有办法化解窍中煞根。」
杨镇深深拧眉:「可有其他法门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