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什幺?」
「我发现了几名杨玄感余党,他们与真阳官署勾结,其中.还有你们太守府的人。」
段济面色变了,什幺杨玄感余党,简直是胡说八道。
却听尤宏达道:
「太守的曾祖父是安北司马、祖父是大行台,令尊又是北齐太师,你这样做,让陛下知道了,一定很痛心。
陛下最听不得杨玄感这三字,这次征高句丽,一部分原因就是杨玄感的好兄弟斛斯政。
如今真阳县署勾结反贼确凿无疑,又被我拿回粮米,段太守还有什幺话要说?」
段济迟疑片刻,深吸一口气。
带着一丝认真之色:
「尤将军,段某颇有厨艺,闲暇之时能治一手好鸭,太守府厨娘们的手艺远不及吾。」
「本人治鸭,能叫一郡厨夫失色。」
尤宏达微微一惊:「竟有此事?」
段太守撸起袖子:「不敢在将军面前妄言,将军能否给段某一个治鸭的机会?」
尤宏达一摆手,身后大军收起长枪箭矢。
「佩服,段太守果然是才华横溢,还请掌灶,大显身手」
……
《太平本纪》:
「大业十年暮秋,时闻汝南太守段济善治鸭。
大将军宏达听之,抓汝水上游肥鸭,欣然前往,太守乐,去羽而治,署中鸟雀闻其味,啾啾馋鸣,驻枝不离。
大将军初尝,大喜焉,故不思扶乐之鸭也。
周天师时至弋阳,大将军闻兮,遣神行者渡淮水,一日至光山,天师尝鸭而乐,曰美哉。
知太守所治,遂称「段氏白羽」,后开遍汝南,名动九州,为灶中七望之一。
弋阳侠卢祖尚闻得,凄凄焉,诉于鲲帮副主,吾望尚不及也」
……
镇寇将军尤宏达于真阳大灭贼寇数千,追回仓米,名震汝南。
后又派大军在汝南一地巡走,被震慑的贼寇暂避锋芒,或顺淮水东进,或入汝阴、淮阳一地。
五日后,光山码头。
一艘木船停在黄水渡口,正有大量江湖人在此围观。
送这艘船的人,不仅有弋阳太守,大侠卢祖尚,固始中书令之女,还有隔壁义阳郡的诸位大人物。
虽然这些人放在九州江湖,掀不起多大浪花。
可在两郡之地,哪个不是名头震响?
船头立着位白衣青年,身材颀长,容貌奇俊,以青布简束发髻,腰佩长剑,黄水滔滔,他的衣衫被河风浮动,微带笑意,自有一派儒雅风流。
对这位的名头,大家已经不算陌生。
毕竟这几日易真人逆转阴阳,从鬼门关中将松隐子道长救回来的消息,早就传遍郡中。
尤其是开茶铺的卢文瑞。
他当时就在现场,将幽冥场景描述得栩栩生动,那绝非是胡说想像能描绘出的细节。
故而,
消息传开后,两郡大人物送南阳奇人,倒也算不上稀罕事。
大家围观,只是凑个热闹,添些茶余饭后的话头。
但是,此时靠近渡口的卢祖尚、王宏烈、应山二老等人却清楚,事情没有那幺简单。
当时宴会时谁也不信,以为只是对方随口一提。
哪能想到,一纸书信。
竟把贼乱汝南的格局都给改变了,镇寇将军大杀四方,淮河上游渡口,一下安宁了。
没了这些贼寇,渡口的生意自然好做。
两郡的核心人物,谁都得承情。
这一次送行,不仅因为对方的江湖地位,还有.那影响世俗的能力。
虽说把事情装在肚子里没有明说,但在场全都是明白人。
「真人一路顺风!」
「告辞。」
周奕没有多话,在黄水岸边一众人物拱手时,他也笑着拱手。
感受到这等气氛,船夫划桨都卖力许多,似乎有一种使命感,倘若这时候划船不稳或者没有控制好方向,一定会被人嘲笑。
木船徐徐离开渡口。
风向,正好。
众人目送那道白衣人影,直至他消失在河道上。
这时,岸边的人说起悄悄话。
义阳王郡丞看向卢祖尚,小声问道:
「卢兄,你可知真人与镇寇将军、汝南太守是什幺关系?」
「实不相瞒,我也不甚清楚。」
卢祖尚向来是想到什幺说什幺:「你们也知道,因家师的关系,我几乎成了晚辈。」
「那也不妨碍你问清缘由,此事牵扯极大,我们可是平白受了恩惠。」
「这事我提过了,真人根本没在意。」
「真人是怎幺对你说的?」
卢祖尚道:「他说,只是书信一封,除了费些笔墨,再无余物,叫我们不要挂怀。」
魏敬笑道:「卢大哥,你不会真的不挂怀吧。」
「那怎能够?」
卢祖尚道:「家师与真人论道之后,交流剑罡,我等于多了一个师叔。」
虽然辈次变小了,但不少人都露出羡慕之色。
这样的师叔,要得啊。
如此年轻就有此成就,假以时日便能名动江湖。
未来成为三大宗师之流,也不是不可能。
魏家姑娘白了卢祖尚一眼,他这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。
卢府这次因祸得福,在两郡之地的地位更加稳固。
「真人与汝南那两人应该没什幺关系,否则不会在酒宴上追问,想必是那两人,知晓真人的其他身份。」
谷朗道:「比如,他在南阳的身份。」
「听闻南阳魔门肆掠,各大势力为求自保,似乎都靠向了五庄观。」
这句话只是谷朗猜测,却让众人心头有种莫名悸动。
甭管干啥的,大家混迹江湖,怎能不清楚水深水浅。
让人忌讳的魔门暂且不提,
南阳的势力若有他们这般团结,绝非淮水南岸这两郡能比。
倘若南阳团聚在真人座下,那幺汝南太守和镇寇将军为了中原太平,给他卖一个面子,那也能说得通。
「你们何必乱猜。」
「若是感觉过意不去,往后真人在淮水上游有什幺麻烦,大家尽心帮忙便是。」
卢祖尚话罢,众人各都点头。
一些人的目光,还是不经意间瞥向白衣人影消失那处
……
从黄水入淮水,周奕一直坐在船头。
听着水声,心中宁静。
不多时便毫无杂绪,打坐入定。
这段时日,他用实际行动证明,广成子真不一定对。
更准确来说,广成子的《长生诀》练法不适合他。
与松隐子交流过后,周奕新受启发,已经琢磨出了一些东西。
按照长生诀运转,真气盘旋在中注穴。
没有以玄真观藏中的真气快速通窍,他以长生诀上的法门,逐步从风隙入窍,日夜积累,终于在此刻将中注窍打通!
一个奇妙的变化生成
中注穴在足少阴肾经上,同时也是奇经八脉中的冲脉之穴。
中注窍气发,立时进入奇经八脉。
第一条便是冲脉。
周奕聆听淮水哗啦啦的声音,感觉这第一道进入冲脉的真气极为奇异。
它也像是淮水东奔一般,不断在冲脉中奔流。
一股暖流起于小腹,向下出会阴,沿脊柱上行,又从横骨穴沿腹部两侧夹脐上行,上达咽喉,环绕口唇。
他不由吐出一口浊气,浑身有种轻飘飘的感觉。
很快,又感觉在船头坐实,轻飘飘的感觉消失了。
而此时,冲脉已全部打通!
周奕很是吃惊,上一次这般流畅,还是打通第一条足少阴肾经时。
冲脉中新生一股精纯真气,慢慢汇入丹田。
这便是江湖上最正统的修炼方式。
细细感受一番,这股新生的真气也属于玄门正宗。
但与玄真观藏在十二正经中练出来的真气,又在精微处大有不同。
玄真之气更加深邃,起先周奕未曾察觉,可两相对比,那就明显太多了。
这新练出的长生之气更为纯正,玄门真气中想找出与之相比的,几乎没有。
周奕不由产生一个想法,将长生真气顺着冲脉而走,再修带脉。
果然,季胁部下方立刻出现一道暖流!
但暖流行进速度,远不及方才一气通冲脉。
广成子的《长生诀》也是正统法门,正好以冲脉之气去练。
冲向带脉、阴阳二维、阴阳二跷。
如此一来,
玄真之气练十二正经,道心种魔练任督,长生真气走完其余奇经。
正经奇经以这样的方式全部练通,当世还有第二人能做到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