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绡从腰间抖开丝带,血绫骤然涨至两丈,如巨蟒缠身般绞来,周奕一让,血绫绞中主桅。
「轰」的一声巨响,成人合抱的主桅从中折断,半幅帆布「哗啦」坠下。
恰被周奕剑气扫中,竟如刀削豆腐般裂成两半,布片乘着河风掠过绿衣妖婆面门,惊得她鞭势一滞。
「小崽子,你的真气怎能提得这样快!」
裴绡厉吼一声,须知斗两人与斗一人,那是全然不同的概念。
功力强一点的人,也不可能吃得消。
如非功法逆天,没有哪个人不怕被围攻。
「自然是你们提气太慢,丢人现眼,找个棺材躺下吧。」
「岂有此理!」
笙梅怒喝一声,绿色衣衫振舞而飞,一身寒蟾劲以用到极限。
她的追魂鞭朝白河中一戳,以冰力为束,忽然拔起丈高浪头!
水浪之中,夹着她的寒蟾劲力与鞭中蟾毒,这等招法,叫人躲之不及,又没法硬接。
乃是她杀招中的杀招!
只见面前白衣青年把剑一束,低喝一声,他掌风奇烈,一股汹涌天霜寒气劈空打进鞭浪。
咔咔咔咔!
霎时间浪头歇止,凝作冰晶,堆迭在船舷之上。
日光照耀下,在他身上折射出七彩光辉。
二魅心下大骇,以致于心神有失,这时感觉船身朝笙梅处剧烈倾斜,乃是周奕一脚踩下。
他毫不停歇,抓住这个难逢机会,以余下半口真气斩向笙梅!
若只她一人,此招之下,她是必死无疑。
一旁的裴绡不敢再攻,血绫捆住笙梅,在她回气关口,一把将她拽开!
「咔嚓」一声巨响。
船舷被斩去半块,周奕大吸一口气,举掌朝着被拉走的笙梅追去。
这绿衣妖婆终于回过气来,举掌对接,一直拼劲到裴绡身边,裴绡举掌按在笙梅身上。
三人对掌!
本就千疮百孔的木船就要裂开,二人加在一起上百年的功力哪怕是周奕也休想卸走。
船身吃到三人劲力,木屑如同利剑将对掌三人划伤。
「喀嚓」一声!
船裂之时,三人立时撤掌,一股河浪从船断裂缝处爆冲而出。
周奕回气更快,趁着对面两人同处于提气之机,举掌打在水幕上,他感觉肩膀刺痛,已被二魅抖射的毒针命中。
但二魅更惨。
吃了周奕掌力,喷血飞出断船,砸得白河水花四溅。
「两个老妖婆,此刻是谁漂向下游?」
裴绡、笙梅信心全无,身受内伤,哪敢回头,朝对岸拼命划水奔去。
周奕正要追击,忽觉对岸远处有人影掠来。
「给阴后一个金面,这次先不杀你们,好自为之。」
左肩传来火辣辣的感觉,右肩则像是沁入冰窟。
心中警铃大响,再无半分战意。
当下踢飞断桅,砸入河面,飞身踩上,一桅渡河。
才至对岸,不顾体内连续提运真气带来的空乏之感,驾驭惊云神游,朝着南阳方向发足逃命。
他的人影才消失在芦苇荡中,白河东岸,有两道人影鬼魅般掠来。
「裴绡、笙梅,你们两个怎幺回事?!」
闻采婷身上荡漾的无限情意消失了,魅艳的脸上,充斥着一股冷色,可再冷的面孔,也遮掩不住那丝惊诧。
「快,快追!」
裴绡按着胸口喊道:「他中了我的毒针,跑不了多远。」
闻采婷正要行动,被云长老一把拉住。
「别追了,深入南阳,那边都是他的人,你孤身追入,太过冒险。」
闻采婷道:「你与我一起道,南阳随意行走。」
「不妥,」云采温摇头,「我叫你回头查看,可是我说对了?」
「这件事,须得叫宗尊定夺。」
那裴绡道:「这小崽子好生狡猾,此前知道你们缀在身后,才虚以逶迤。他一上船,便用低劣的轻功欺骗我们,如此奸诈,浑不似道门中人。」
笙梅擦掉嘴角一丝血渍:「乍然受骗,被他乱了心神,否则我二人联手,不至于此。」
闻采婷皱着眉头:
「就算你们气势上暴露破绽,可联手之下,以你们的功力,怎没能将他拿下?」
裴绡喘了一口粗气:
「你有所不知。」
「只怪他的真气连绵不绝,歇气回气总比我们快,加之身法如电,剑法迅疾,气劲浑厚凌冽,我们竟奈何他不得。」
「今日若旦梅或者钱绡有一位在此,我们三人联手,足以拿下他。」
闻采婷的眉头皱得更深:「那还真有些棘手,道门之中,竟有这般天才涌现。」
云长老倒是平静:「本宗与佛门不也有绝世天才吗,何以为怪?」
「不!」
闻采婷来回踱步:「以我们对他的了解,此人在雍丘该是武功平平,只在短短两年之间,恐怕连我也无必胜把握,这岂是天才二字可以定义的?」
云长老道:「想来是厚积薄发,突然参透《太平鸿宝》。」
「难怪江湖上要传太平鸿宝为第五奇书.」
闻采婷又露出厉色:「一旦我们放任,不久将来,他也许能成为宁道奇一样的人物,于我圣门而言,岂不是一块巨大绊脚石。」
云长老微微变色,柔声劝说:
「闻长老,此事你不可擅作主张。霞长老也没同意你这次安排,南阳之事还是以邪极宗为主。」
「采霞一直是这样,她没说同意,也没说不同意。」
闻采婷朝二魅问道:「你们是什幺意见?」
「能杀自然要杀!」裴绡露出一股恨意。
笙梅道:「老身也是这个意思,但宗主说过,诸事由元老们决定。」
「采温,这样好了」
闻采婷露出魅笑:「宗主不在此地,我们叫边不负来一趟,由他打破我们在决定上的平衡。」
「本宗岂有暗暗吃亏的道理?」
「这小子不是真气连绵吗,边师兄的魔心连环也是连绵不绝,这不是很有意思吗?」
云长老没什幺好说的。
闻师姐这是铁了心要动手,边师兄贪花好色,宗主的亲女都曾被他玷污,闻师姐又练得一身采补之术,两人在一起岂能不勾搭?
勾搭在一起,边不负还能有什幺意见?
……
周奕发足狂奔数十里,在乱林中找到一株枝叶繁茂、遮天蔽日的千年古榕树。
正巧有个树洞。
把里面几条手腕粗细的长虫全都丢了出去,占住蛇窝打坐疗伤。
两个老妖婆,手段真不赖。
还有什幺闻长老,更是不得了。
心比天高,竟馋本天师纯阳之体。
周奕长呼一口气,先定了定神,不多去想,尝试把两肩的毒逼出来。
老妖婆的毒挺狠。
但这个世道,除了少数阴险毒经,任何毒药碰到精微真气,只能在战斗时提供副作用。
想把人毒死,除非对手真气耗尽,抑或是没时间排毒任凭毒气攻心。
显然,周奕不对应任一条件。
真气走过几个周天,两肩不同的毒素,已全部炼化。
同时,身上所受的外伤也在快速恢复。
半个时辰后,呼吸渐次平稳。
掀开袖子,胳膊上被毒针、木屑划出来的伤痕,已经结痂。
用手来回揉动,伤痂掉落,露出里面的嫩肉。
咦?
有点不同啊。
练出长生真气后,这伤势的恢复速度较以往更快。
同时,在三股真气下,自己回气的速度,也远超寻常人。
哪怕没有特殊武学功法,也能靠真气的出放效率以一敌二。
对付两位高手,就算各都比自己弱上一线,也是危险得很。
若是一开始就动手,被阴癸派这帮人围攻,今日若是逃不掉,想不去襄阳和闻长老睡觉也不成了。
汗血宝马丢了,这笔帐记下。
不过,暂时没能力朝阴癸派要帐,迟早要让阴后拿东西来还。
还有这两个该死的老妖婆、闻长老。
又想到这几个人可能会追来,周奕顾不上继续回复真气,脚步不停,直朝南阳方向奔去。
这一路上,心情颇为沉重。
阴癸派的态度,或许会打乱他的一些计划。
毕竟,以现在的能力,远不能对抗这魔门第一大派。
倘若阴后驾临,又该如何。
天魔大法,空间力场,惊云神游不知能不能跑得出去。
一路走来,思绪繁杂。
到了第二日午后瞧见南阳城时,他心中才安定一些。
好在还有个安稳大后方。
南阳东城门忽然骚动,防务守将奔出,其后跟着二十多名守城兵士。
跑在守将之前的,还有一名提剑大汉。
正是南阳帮的孟得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