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奕望着他们,很想将长生诀一事说出来。
话到嘴边,又生生忍住了。
接下来几日,周奕叫他们把所有看过的道门经典全部温习一遍。
角悟子师父的古经收藏,天下少有。
而他,则是将自己关在房内。
拿出一卷空白之书,咬着笔杆,参考《楼观灵鉴秘学》。
这部法门对周奕来说极有意义,因为它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楼观祖籍。
就像松隐子所说,
这是尹通根据楼观祖韫结合自己的领悟创出来的。
周奕并非要借鉴楼观秘学,而是以尹通激励自己。
「难道本天师比尹通差?」
于是
他脑海中流淌着大量经典,再将自己的一些感悟以经义的方式编写下来。
本以为自己能一蹴而就,将此书编成。
可是
到了第五天,他忽生出所述不祥之感。
于是将第五天所写的经文撕碎,只留下前四天的内容。
捧着这卷未成的书册,周奕想着给它起一个名字。
按照太平道的风格,该叫《太平经》或者《太平清领书》,抑或者《太平疏略》之类的。
又一想,何必循规蹈矩?
念及这并不完整的经文是自己诸多想法汇成。
周奕灵光一闪,在空白书封上写道:《天师随想录》
心觉大妙。
他笑了笑,再度伏案,把脑海中与长生诀有关的图谱画在后方,因为有过学《仙鹤手》的经历。
结合他艺术家的身份。
他画的图,只要翻动书册,人物便能串联而动。
只这份灵性,什幺广成子、苍璩、地尼这帮人,全都没座,要站着看。
周奕画了两类图谱,一类广成子的老版本,一类是他的全新版本。
画完最后一页,用朱砂点出穴位,总算大功告成。
望着这个半成品,周奕有种满足感。
似乎精神上,都有了一些改变。
同时还产生了一个想法,待未来功力有成,一定要把这卷未尽之经补全。
第六日,周奕出门晒太阳。
表妹,夏姝、晏秋看到他后,登时面色大变。
「师兄,你怎幺了!」两娃几乎带着哭腔。
只见他唇面惨白,二目浑浊,两鬓黑发,竟沾染霜白,像是生过一场大病。
「不必担心。」
周奕望着天空,苍白衰弱中有股难言的奇特韵味,他心中像是有些什幺,只是未曾表达。
「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然劳其心神.」
三人望着他这副样子,目眩神迷。
站在他们眼前的不像是青年天师,而像是一尊道韵交织的老天师。
也许,这是他未来才有的样子。
只这一刻,他的气质,便能让人精神波动。
三人恍惚时,又过了一日。
周奕打坐调息后,两鬓霜发乌黑发亮。
同时,长生真气也以神奇速度贯通带脉!
本需苦修数月,竟然一夜功成。
观中三人松了一口气,青年天师又回来了.
黄老大殿,周奕正在看牧场山城的来信。
两小只乖乖在一旁看书。
周奕从怀中一掏,随手将一卷书册丢到他们面前。
夏姝拿起来一看。
一旁的晏秋念道:「天师随想录?」
夏姝凑近了一些,眨着乌黑的大眼睛问:「师兄,这是什幺?」
「哦」
周奕头也不擡,随意道:
「我打算在一年后的今天,正式传授你们武学。」
「这个呢,是一门基础的养生功夫,你们随便看,随便练一练,熟悉一下打坐姿态。」
一听到周奕确定了传授武功的时间,两小道童高兴极了。
又是给他捶背,又是倒茶。
周奕正在看信,没工夫搭理他们,摆手将他们撵走。
不过,却用斜斜的目光偷瞥过去。
果然
两娃对他毫无防备,说什幺信什幺。
正在用一颗平常心去看待这《天师随想录》。
他微微一笑,将目光转回信笺,上面写着:
「后皇嘉树,橘徕服兮。受命不迁,生南国兮绿叶素荣,纷其可喜兮」
这是楚国大诗人屈原的《九章·橘颂》。
商秀珣叫人送来的,正是橘子。
信上又提到「文帝好食柑」,每年都会有人从巴蜀进贡。
信中言明,这次送来的果子,正是巴蜀贡品。
大抵意思是,送给他尝尝鲜。
周奕明白过来,也许是这位牧场主人误解了,以为自己和她一样,馋嘴画中的果子。
晓得这位是个老饕,心中有了主意。
他花费两个多时辰,回信一封,叫观中门人送信,交给陈瑞阳。
又在观中打坐一日,将状态全面调整好。
接着下山寻大龙头去了,这阴癸派,不得不防
……
立冬。冠军城。
一栋阴森诡异的大殿内,高挑一盏盏青铜古灯,那灯爪全是鬼手形状,照耀着两侧排排竖起来的棺椁。
大殿中央,有一座高台,孤高于棺林。
周老叹正坐在一把精致王座上,一旁身着宫装的金环真,放下手中的长生诀竹简,正在翻动老叹的研究记录。
肉眼可见
周老叹比往日沧桑,脸上写满疲惫,眼中的鬼火,也没有之前旺盛。
然而,他无形中生出的气势,却像是散发出一阵锐光。
一个眼神在棺林中扫过,登时大殿中所有青铜古灯上的火焰都在富有节奏的跳动,像是万魔同舞。
可惜
这般睥睨四方的气势,并未持久。
气势一散,他脸上的疲惫逐渐消失,眼中鬼火大旺,整个人容光焕发。
「呵呵呵哈哈哈哈!」
一阵大笑过后,周老叹声音响起:
「师姐,你觉得如何?」
没等金环真开口,他又接着道:
「我呕心沥血,终于创造出这部残缺的《真魔随想录》,哼,师尊他老人家如此防我,我却不服!」
他哼了一声,大殿中的灯火顿时熄灭一半。
「他老人家纵然厉害,天赋也比我强得多,但终究是练前人功法,我却要另辟蹊径,创出属于我的真魔奇功,叫他老人家瞧瞧,凭什幺看不起我!」
作为夫妻二人,金环真对他何等熟悉。
这一刻,目中不由闪过惊叹。
「师弟,你有此心气,倘若再被师父看到,他可能会转变心意。」
金环真并无记恨:「当初也是我们不争气,怪不得旁人。」
「若非他老人家传授,我们也难有今日之艺业。」
「你的话不假,但我不服也是真。」
周老叹道:「不过,此功还是不足,我要席应的紫气天罗,我还要善母娑布罗干中的精髓逍遥拆,大尊的根源智经,再让我看看地尼的慈航剑典」
「师姐,会有吗?」
金环真一摆宫裙:「自然会有。」
这时,大殿中咔咔两声异响。
棺林中,两副朱红色的喜庆棺材打开。
有两个人,正精神奕奕地从棺材中走出。
「道友。」
「道友。」
这两人互相礼敬,又转身朝周老叹问候:「宗主。」
周老叹笑问:「本宗主可曾骗你们?」
「不曾。」
宇文无敌道:
「宗主与我们公平论道,叫我看到了世间最奇妙的武学,我余生都将努力摆脱宗主的枷锁,以达武学无有穷尽的极致。」
林药师道:「此间奥妙,再不思楚也.」
……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