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8章 威震琅琊 孤芳自赏!(感谢aghfh大盟!)
清流西南,山寒水瘦,木落石出,一派玄序萧瑟之景。
大业十一年的初雪,比往年来得稍早。
两道人影,一前一后踏着晨光,取道琅琊。
行过十余里,周奕放眼山林,见雾凇沆砀,琼枝倒悬,天地皆成一白。
「好景。」
他轻道一声,瞧见数条山路岔道,于是伸手拍打前方隔一步的厚实肩膀。
「怎幺走?」
七大贼之一的厉舶擡手指向右侧道路:「从这上山。」
「你还算老实,没有骗我。」
「不敢,在老祖面前我哪有胆子耍花样。」
他陪着笑脸,目光微瞥身后。
隐隐感觉到,后方有大军相缀。
这些大贼作恶多端,厉舶再怎幺示弱,周奕也不会被他愚弄。
「待会入了山寨,你最好和现在一样老实,否则我先杀了你,再以轻功遁走,山上人手再多,也留我不得。虽然你能提醒众贼,可自己却枉丢性命。」
厉舶作惊骇状:
「我惜命怕死,断不敢冒险。老祖登山后不必说话,我可带你直过三关四涧,入到主寨。」
「届时便可见到其他几名兄弟。」
「清流城的情况必然入了他们的耳,刻下天寒地冻,他们定在一起烤火喝酒,顺便联络张师兄以求对策。老祖对罡法感兴趣,必要留心我们的老大樊旻(mín)。」
「除了庐江的张师兄,他可算左老祖座下第一高手。」
厉舶又道:
「樊老大不仅武功高,来历也不小,他是前庐江太守的子侄,因做事鲁莽不受樊子盖喜欢,故而拜在左老祖门下。清流城有几家人不听话,便是樊老大出手灭人满门。」
周奕见他喋喋不休,不由打岔:「你与樊旻有仇?」
「没有,厉某只是对老祖言无不尽,想讨个活命机会。山上的恶事其实我做得少,多是无奈之举。」
他叹了口气,仿佛自己和雪山一样清白。
周奕也不反驳,内心却半个字不信。
恶名昭著,只言片语就想洗白?
「走,带路吧。」
「这边请。」
二人登琅琊山道,见石壁凝霜,苍松渐负雪衣,山涧中又隐传冰裂清商。
几只寒雀飞过,周奕复登数百步。
面前出现一关口,排在两璧之上,各起寨楼,左右木楼中站着七八人,张弓搭箭,远远把声音顺冷风带来。
「站住,什幺人?!」
清流城变了天,还要剿匪。
琅琊大贼增设防守,大雪天岗哨不歇。
山中好些日子没这样紧张了,都是那什幺大都督害的。
厉舶见他们就要射箭朝山上吹号,忙抢前数步:
「瞎了你们的狗眼!看看我是谁?!」
一名小贼听到这声音,吃了一惊。
「是,是厉爷?!」
惊呼中使出轻身功夫,踩大石点跃至关下,凑近朝厉舶一看,左瞅右瞅,像是要瞧瞧他是人是鬼。
「真是厉爷,您没死?!」
「哎呦~!」
小贼惨叫一声跌撞在道旁的红叶李树上,树顶积雪被撞得一阵抖落。
他捂着脸,这一巴掌吃得实在。
「厉爷赏你一个嘴巴子!」
厉舶一进山,回到自己的地盘立时变成了山大王,若非身边有个阎王爷爷,他还能更威风。
「赶紧带路。」
「是是是~!!」
周围人看向厉舶身旁与雪色相融的白衣青年,各都不敢再问。
厉爷火正大,看来在城中九死一生受了气,大冬天的谁也不愿挨抽。
那小贼从树下爬起,忙不迭地在前方引路。
这下更是畅通无阻。
周奕走在厉舶身旁,朝关口上又走数百步,见到一片靠山而建的木屋,下方流淌着山涧泉水,空中搭着栈桥,两边悬挂铁索,人全从那晃晃悠悠的栈桥上过。
这涧口守了上百人,又有个不长眼的被厉爷赏了嘴巴子。
此时领路的一个人,变成两个人。
二人捂着脸上山,接连数个关口过去,已有四人领赏。
在众贼眼中,多日不回山的厉舶,显然是个死人。
周奕东瞧西看,新鲜得很。
难怪琅琊大贼嚣张,他们占山日久,累寨筑险,层设关隘,把控地势,又互相传号呼应,上下联动。
加上有近千人懂得武艺,其余也有一把子斗狠气力。
要将他们攻下,没有大批人手,难以功成。
近峰顶,寨楼更多。
山间遍植马尾黑松,行过一排移种的野山楂林,周奕踏在木梯上。
哒哒哒声音很清脆。
他跟随厉舶上了一座四层大寨,可见三层楼台上,数名闻听动静的大汉正朝下望。
顺着木梯,一路有手持兵刃的贼寇朝厉舶问好,又打量稍落后方的周奕。
「厉师弟,你竟然没死!」
这一次,厉舶不敢再赏嘴巴子了。
「樊老大,兄弟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们了!」
他惨兮兮地喊了一声,与周奕上到三层平台。
七大贼剩余五位,全都在此,厉舶与樊旻来了个拥抱。
那樊旻身材高大,左眼蒙着褪色黑布,额角斜跨三道爪状疤痕。
这位大贼长相凶恶,有个独眼豺狼的俗号,气势颇为凶悍,此刻披着件沾满血渍的虎皮坎肩,脖颈挂着串野兽骨链。
樊旻的右眼错开厉舶肩膀,与另外四大贼一样,全都在看周奕。
「厉师弟,这位是谁?」
周奕的目光从楼台上一只巨大铜皮号角上移了回来,不用他说话,厉舶便介绍道:
「这位是周兄弟,他是我的大恩人。」
厉舶一脸热情:「我能活着回来,全仗周兄弟之助啊~!」
「哦?!」
樊旻右眼闪烁一道异色:「周兄弟,我们正在饮酒,你也来凑个热闹吧。」
厉舶在前方引路。
樊旻身边,另外四位大贼也喊了一声请。
周奕毫不露怯,继续深入贼窝,追上厉舶的步伐。
「老五,你去把最好的山楂果酒端上来。」
「好!」
个头最高的大贼迈开步子朝四楼去。
寨内摆着数把交椅,首座那把搭着一件完整熊皮,不过入堂后,没朝交椅上座。
反倒是围着三个大火炉,设了一圈矮小竹凳。
当下要加两人,故而将竹凳后挪,将位置扩大一圈。
连着碍事的八仙桌也朝后推了推。
「匡肴是怎幺死的?」
「被那名大都督杀的。」
樊旻皱眉:「他是傻子?江淮军打入城内,他怎幺不走?」
厉舶倒酒喝了一口:「他晚上在娘们身上用劲过头了,被人杀到家里都不知道,害我受到连累,若非周兄弟助我,我也要被那大都督杀掉。」
「这人武功很高,还在你樊老大之上。」
厉舶一口把酒喝干:「我看,至少要我们四名兄弟联手,才有机会杀他。」
「你莫不是夸大?」
樊旻望向周奕:「周兄弟当时在场,又有什幺感受。」
周奕双手从火炉移开,搓了搓手:
「与厉兄说得差不多。」
厉舶目光游离,四位大贼各都点头,第五大贼踩出噔噔声,从大寨四楼抱酒而下。
左手拿来一只碗。
「这是寨中最好的酒,不仅有果酒之香,还融入兽鞭,滋阳大补。」
「周兄弟,请。」
高个大贼介绍完毕,满倒一碗朝周奕递去。
除了厉舶,其余四人都扫了那酒碗一眼。
周奕笑着接过,坐了回去,欲要饮时,忽地运转劲力,手腕翻抖,朝樊旻泼去!
樊旻摆袖遮脸,挡散酒水。
「找死!」他怒吼一声。
一旁的厉舶朝后一滚,大叫道:「樊老大,姓周的卸了我的刀,我上楼取刀。」
「他的剑很快,要小心!」
声音传入五人耳中,抱酒汉子已高高举臂,带着凶悍劲力把酒坛砸下:「动手!」
「哐!」
周奕一拳打碎酒坛,内里数条婴儿手臂粗细的蛇尸瞬间崩断,随酒水一道泼射,几枚埋在酒中的山楂,在劲力驱动下如暗器呼啸打向厉舶。
那厉舶不管不顾,直冲四楼,像是真要拿刀。
剩余五大贼虽察异常,但大敌当前顾不得细想,齐齐拔出刀来。
炉火映在五柄钢刀上,
五道玄铁刀光自不同方位卷向中央的白衣青年,刀锋未至,罡气附着,刀气已如熔岩喷涌,将几条竹凳震得寸寸崩裂。
「锵!「
长剑出鞘声如鹤唳。
周奕旋身振腕,无坚不破的剑罡流动在剑身上,他一剑圈圆,以罡气对罡气,竟将五道刀罡硬生生顶回!
东首疤面汉子罡法最逊,立马虎口崩裂,钢刀脱手飞向承重木柱。
「咔嚓」嵌入三寸有余,大腿粗的柏木立柱当即绽开蛛网裂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