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吼喝一声,气灌长刀,这种悍不畏死的气势,叫他战力大涨。
「你们先退,」商秀珣横剑在身前:「我随时可以走,他拦我不得。」
柳宗道与那边的许老头知道她逞强,各都大喊:
「场主快回山城,我们自有办法。」
张善安拔出长剑,气劲逸散压雪入瓦,咔咔青瓦全碎,其劲气之强,在场无人能比。
继左游仙之后,他是唯一同修子午罡与壬丙剑法的真传道门人。
周围那些外门弟子,只能驾驭长刀。
二者差之千里。
「哼哼,在这个庐江郡,张某人不让你们走,你们一个也走不了。」
「在庐江,我张善安的话才算话。」
张善安聚罡于剑,致密的真气与商秀珣的剑气大有不同。
少了几分灵动机变之巧,却增无坚不摧的锐利。
柳宗道等人见其罡法,也微微色变。
他正要叫场主驾驭轻功就近朝历阳去,忽然.
柳宗道紧随张善安、商秀珣之后,与梁治、许老头等人,一起做了个仰头动作。
一道白影像是来自严冬夜空,他轻若鸿毛,飘飘而下。
「名气不大,口气倒不小。」
「张善安是什幺人物,我怎幺没有听说过呢?」
诡异无比的事发生了,两道声音从空中落下,人却还在飘落。
须知练武之人开口会有气息进出,从而影响真气。
驾驭轻功时,尤为明显。
可这白衣人在无物可着的情况下,身形未受半分影响。
其轻功之高,已到匪夷所思的境地。
许老头这一刻才知冤枉了那些暗哨,他们并非饭桶,也明白为何当时吐了一口烟雾,忽然就和见鬼一样看到一个人出现在眼前。
这等轻功,和鬼魅也差不多。
梁治与柳宗道也瞪大眼睛,看走眼了。
张善安不由色变,来人仿佛是从天而降,落于院中石亭,竟然没有声响。
便是师尊在此,也没有这等轻功。
「张某人失言了,竟不知有高人在场。」
张善安不清楚来人与飞马牧场的关系,第一时间也不说硬话,一个来历不明的高手,没必要得罪。
不过,他乃庐江一霸,又有师承,姿态依然摆得很高。
「别说失言不失言,快些出剑,否则你待会连动剑的机会都没有。」
张善安心脏一跳,他先是惊悚,马上稳住心神镇定下来,想到这会是对方破自己气势的无耻手段。
剑上罡气更烈,把根脚全然暴露出来。
「足下认得我这秘法吗?」
「不过是真传道的小技。」
对方张口便答,张善安微觉不妙,心生退意,又忙摆出后台:
「不错,正是左游仙老祖所传,老祖位列圣门八大高手,纵横天下也少有敌手,张某师承左老祖,还请朋友给一个面子。」
他自报家门,叫牧场几人心生忌惮。
柳宗道梁治等人也不晓得张善安是这般来历。
魔门八大高手,只要是混江湖的,便能感受到其中压力。
商秀珣举目望向那位周公子,欲要出言叫他不要插手招灾,却敏锐捕捉到,白衣人朝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。
念头一转,已是没机会开口了。
「你自报根脚,一招不敢出,这是害怕了?」
「可惜,左游仙能有什幺面子?」
「朋友,我们无冤无仇!」张善安愈发觉得不对劲。
周奕一边拔剑一边说:「方才我正在梦中享受美食,你扰我好梦,还说自己不该死。」
那「死」字几乎与剑鸣声一齐迸发。
张善安的精神本就如绷紧的弦,剑鸣一响,这弦一下子崩断。
他战意全失,惜命之下,不愿与这陌生高手碰剑。
脚下猛蹬,往后爆退!
他提劲时,不忘怒喝一声:「杀!」
周围七人举刀,正要与他配合形成真传罡阵八面罗网,与这白衣青年大战。
哪知举刀后惊觉张善安爆退。
一个个心口发闷,章法全乱,成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大网,被一道白影游龙一般冲过。
四道脆响,长刀崩碎,跟着一道剑光化成火弧,在破碎的四把刀中间穿过,最前方的四颗头颅,伴随血光冲天而起!
奔泻的离火剑气,直接蒸雪成气。
另外三人被雪气笼罩。
似有轻微风声,逼近面颊,跟着脖颈一痛,头颅飞起。
融化的雪水,奔涌的血水,二水成溪,瓦缝成涧,哗啦啦流下。
下方不管是牧场的人还是张善安的手下,全都惊恐骇然。
七位高手,死得这样快。
众人没有反应过来,白影冲出雪雾,追向张善安。
方才张善安回头看了一眼,那七颗头颅在飞起来时,也朝他看了一眼。
好像在说,我们在幽冥路上等你。
湖庄之中,喊杀声再度响起。
柳宗道与梁治等人气势大涨,化被动为主动,反观张善安的手下,担心白衣高手追张善安不成去而复返,顿时失去心气。
很快,他们从且战且退变成了逃命。
商秀珣见大局已定,罗衣拂动,踩雪飞掠,直奔那一追一逃的方向。
果然,在那等高绝轻功面前,张善安岂能逃得了。
打斗声在湖庄边沿响起。
屋顶雪色映着廊檐下的琉璃灯盏,她目力甚佳,看清两人相斗。
可是,没过几招,便听到清脆的断剑声。
接着变成一声沉闷哀号。
壮硕的身影倒下,在屋顶的积雪上砸出人形。
方才还是庐江霸主,现在却是人倒剑折。
虽说张善安不战而逃,无从言胜,但看到他败得如此之快,商秀珣还是免不了露出惊讶之色。
把剑一收,看到白衣公子正在尸体上摸索。
她微有犹豫,还是带着好奇之色踩雪走近。
这时周奕已站了起来,面有不愉。
「周公子在找他的秘籍?」
「不是,我很缺钱,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金银。」
忽听他道出这般理由,商秀珣不由笑了出来:「你要多少金银,我可以给你。」
「那不一样,其实我算此人债主,拿他钱财,天经地义。」
周奕分得很清:「商姑娘的金银,我却不能随意拿取。」
商秀珣道:「周公子今夜援手之恩,算作金银,我觉得太过便宜。」
「嗯姑娘有所不知。」
周奕真诚相告:「其实我正寻此人,撞见他们来你湖庄,便一路尾随,我的目的并不单纯,你就不必谢了。」
「况且,姑娘还请我一餐。」
商秀珣见他微微一笑,随意放弃了对飞马牧场的恩情,心中顿生复杂情绪。
牧场生意做遍天下,钩心斗角之事从不缺少。
愿意真诚交心的朋友,几乎一个都没有。
对她坦诚之人,少之又少。
毕竟,她身上叫人渴望的东西太多了。
虽然这周公子与南阳那人一样,可能故意为之,所图甚大。
但她自问也有人之情感,无法冷漠对待触动内心之事。
更别说,这位还是食中客,授她汉武余韵,治鸡秘方。
一念至此,擡脚踢了踢屋顶积雪。
「我谈过好些生意,若是那些生意人都如公子这般,我可要省心好多。」
「不是省心,而是糟糕得很。」
周奕这时摆起一副阴冷面色,仿佛能吓得小儿止啼,指着张善安道:
「你对我不够了解。」
「其实欠我债者可不止他一人,死在我剑下的人,更是难以计数,你可以想像,我该是怎样凶残的人物。」
商秀珣秀眉轻皱,想起他动手杀人的样子,人头抛飞,确实凶残无比。
其武功更是难以揣测。
方才张善安来袭,他定然已知晓自己身份。
这幺一想,忽觉身旁之人危险异常。
心中紧张时,她又醒悟过来。
此刻冬夜相对,周围没有旁人,他但凡有一点歹心,自己恐怕已经遭难。
于是,一双妙目凝视到对方阴冷可怖的脸上。
「周公子,你是不是故意拿话吓人?」
「我说的都是实话。」
「那你对我有恶意吗?」
「有。」
周奕转变笑脸:「你叫我想起了彩云之南,勾起我的馋虫。」
商秀珣终于看懂是他故意拿话吓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