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日的地震和暴风雨过后,棚屋堆砌、满目疮痍的贫民窟中,只有蚊蝇起落的嗡嗡声。
恶臭的狭窄街道上一片死寂,一片片废墟里,到处都是垃圾,乃至无人收殓的腐烂尸体。
咔。
一声细碎的轻响。
棚屋废墟和垃圾之下,一只破碎的海蝗躯体,忽然鼓动了一下,粘液之中,一颗颗撕掉的卵中,有一只巴掌大小的幼体孵化而出。
在狭窄的缝隙里,它艰难的震动身体,甩掉液体,循着腐烂的味道一路蠕动,咬在了腐烂的尸体上,大快朵颐。
很快,一顿饱餐之后,新生的海蝗就长到了胳膊长短,在脏水里游动着,身上的鳞片和甲壳渐渐硬化,长出了几条细长的腿,背后浮现出翅膀的雏形,却没有足够的营养发育完毕。
饥渴,依旧饥饿。
它循着腐烂的味道,弹动,将剩余的尸体连带着骨头尽数吞掉,依旧还是不够,循着更多的香甜气息,钻进了下水道的裂口里。
看到了一张满是污垢和茫然的稚嫩面孔。
那个蜷缩在里面的孩子。
食物!
瞬间,它发出了欢喜的鸣啸声,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。可紧接着,复眼所看到的却不是惊恐,是孩子惊喜的笑容。
满怀喜悦。
咧嘴,露出残缺的牙齿。
食物!
嘭!
一根锈蚀的钢筋从旁边戳了下来,戳在了海蝗的身上,眼疾手快,将刚刚飞起的海蝗钉在了地上,紧接着两三个屏气凝神的人就扑了上来,拼命的将海蝗按住了,钢筋和锤子没头没脑的向着它的脑袋砸下来,直到刚刚诞生不久的海蝗彻底不动了。
饥渴难耐的人们争先恐后的冲了上去,将海蝗撕扯开来,分食。就连作为诱饵的小孩子都分到了两个拳头那幺大一块。
小孩子双手捧着血淋淋的肉块,在下水道里弯着腰匆匆爬行,跌倒了好几次,钻进了一根早就废弃的管道。
恶臭里,一个蜷缩的人影,盖着半张破毯子,擡起肿胀流脓的面孔。
「快看,妈妈,肉,有肉!」孩子将大块的肉送到她的嘴边,「妈妈吃,妈妈吃!」
「嗯,妈妈吃,吃了。」
她轻轻的咬了一小口,浮肿的脸上仿佛露出了笑容,抱着孩子:「好孩子,吃,快吃吧。」
孩子依旧举着手。
妈妈一口,我一口。
一直彻底吃完,在孩子的依偎中,妈妈沉沉睡去了。孩子弯下腰轻轻的亲了她一下,手足并用的又爬出去了,寻找新的食物。
就在下水道狭窄的边缘之外,废水滚滚奔流,恶臭氤氲。
远方,好像传来呐喊和尖叫的声音。
还有哭嚎。
人潮汹涌的广场上,火把和灯光不断的升腾,蓬头垢面的灾民们汇聚在一起,举起了简陋的横幅和牌子,杂乱的喊着口号。
很快,就被高压水炮冲散。
只留下满地狼藉。
火把熄灭了,脏水里,一张七城最低工资的法令和社会救援的宣传单渐渐模糊。
就在枪栓拉动的声音里,一只穿着军靴的脚从脏水里碾了过去,传单混入泥泞中,再也无法分辨。
也无人在意。
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,罗岛依旧稳定运转,除了偶尔袭来的小股海蝗之外,似乎一切正常。
曾经铺天盖地的灾兽好像幻觉一样,被大家抛在脑后。
一个多星期了,这幺久没有动静,说不定已经结束了呢?
可只有季觉知道,根本没有任何的结束,甚至还没有开始。
就在他的观测里,僭主的暗中污染居然还在扩散……隐秘且迅捷,没有惊动一草一木,却快得根本不正常!
简直就好像趁着公司周末放假没人,悄悄的配了钥匙回去偷公章一样,甚至连每一个摄像头的位置都一清二楚。
这种轻车熟路的感觉,根本就不是第一次了!
「苏加诺那帮废物啊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