伴随着长舌的舔舐,异化的血液落入舌尖,仔细品尝着其中的灼热与刺痛,劳伦斯咧嘴:「号称贯破世上铁壁城防的『天工·宵暗』,同密涅瓦的防御,孰者更强?」
凄啸声骤然断绝。
自合拢的五指之间。
碎裂的晶光之下,血色沁出,可鲜血却又迅速的转化为了更胜钢铁的晶体,蔓延,嵌合,桎梏。
「一把破铁片?」
闻雯发问,「这就是你的依仗?」
她的另一只拳头,就这样,擡起。
握紧。
紧接着,掀起的便是足以令整个医院都为之动荡的狂澜,自大地之上增殖的晶体像是波澜一般喷薄而出,扩散。
只是一拳,便掀起了飓风。
血色飞迸,碎肉溅射,被正面一拳所击中的劳伦斯,已经化为了一具残破的枯骨,可枯骨的双眸中,却依旧还有狰狞的焰光涌动着。
饱含着狂喜和愉快。
挡住了!
「哈哈,哈哈哈哈哈哈!」
就在密涅瓦之拳的前方,是他伸出的手掌,此刻只剩下半截残存的骨骼。可骨骼之上,崭新的血肉和组织却在迅速增殖。
和昔日的脆弱凡胎截然不同。
那是更胜过尘世间一切鳞甲筋膜的繁复构造,而更庄严的,便是其中所涌动的一缕香甜的猩红。
璀璨而耀眼,宛若赤光!
只此一滴,融入身躯,便顷刻间再造出了一具足以同密涅瓦正面抗衡的躯壳!
「我已经成功了!我成功了!」
劳伦斯大笑着,背后的血肉展开,触须延伸,就像一条条手臂张开,向着天穹之上巨树所垂落的枝干,握紧,衔接,抽取!
贪婪的吮吸着这奇迹的甘霖,自无数死亡和苦难里所榨取出的辉煌成果!
「凡物之上,穷极万象之大者为龙。」
他虔诚的吟诵着那些龙祭会内所传承的古老诗篇,沉醉在这美妙的蜕变中:「毁灭和天灾是祂的吐息,苦痛与绝望,便是祂的血!」
现在,龙血自地狱中来,转化已经开始了。
他将进化,他将升变。
他将自龙血之中,重生!
自狂笑中,劳伦斯却感觉涡植术的转化诡异的停滞一瞬,但又迅速的恢复了正常,仿佛幻觉一般。
只有巨树的无数根须缠绕里,沉睡中季觉的尾指,微不可绝的动了一下。
像是噩梦中的痉挛。
徒劳挣扎。
.
就像是骤然间,落入了深海,难以呼吸。
自未曾有过的冰冷和窒息中,季觉坠入了看不见尽头的噩梦里,随波逐流,向着更深处坠落。
触目所及,窥见的只有猩红,侧耳倾听,回荡在脑中的便是哀鸣。
就像是,同时有千万人啼哭,悲苦的呐喊,徒劳的嘶吼,挣扎,最后,疲惫的松开了手,就这样,坠入深渊,再不复返。
剩下的,便只有尸骨和眼泪。
那些眼泪,汇聚成海洋,潮水高高的升起,在哭声的潮里,将一切都吞没了。
「为什幺要杀我,为什幺?!」
自恍惚中,好像有人扯着自己的领子,嘶声竭力的质问:「我只是个打工的,我才来几个月的时间!我是无辜的!」
可不等季觉回答,那幻影仿佛又消散了,取而代之的,是一个疲惫又狼狈的男人,浑身煤灰,一次次的砸着面前的门,「钱呢?我的钱呢?老板,你不是说今天还我工资的幺!」
铁门依旧耸立,无人回应。
「都是骗子,你们都在骗我!」
走投无路的男人悲哭着,举起锤子,「我跟你们拼了!」
他砸开了门,有枪声响起来。
一切戛然而止,幻象消散了。
季觉却听见了熟悉的滴滴声,消毒水的味道氤氲在鼻尖,他茫然的回过头,看到了脏兮兮的病房,还有病床上枯瘦的女人,头发已经掉光了,露出皱巴巴的头皮。
「吃点吧,再吃点。」
陪床的男人举起饭碗,胡子拉碴,讨好的笑着:「下午还要做化疗呢,吃点有精神。」
可她没有吃。
已经快要擡不起手了。
「听我的,不治了,咱们回家好不好?」
漫长的寂静里,她轻声说,「这个病,太费钱了。」
男人僵硬在原地,端着面碗的手悬停在空中,可脊梁却渐渐佝偻下去,就像是被看不见的东西压弯了。
他低下了头。
「嗯。」
这是泪水坠落之前的最后声音。
再然后,是瓢泼大雨,模糊的世界里只有哀鸣,地上的女人翻滚着,抱住了孩子的大腿,泪流满面的哀求:「别吸了!不要再吸了!就当妈求求你,沾上这个东西,这辈子都完了!」
嘭!
有棍子砸下来,把暴雨的声音盖过了。
天旋地转。
另一个封闭的房间里,床上传来的哀嚎和呻吟,赤裸的女人满脸鲜血,被扯着头发,砸在了墙上,然后,沉默的承受着一个又一个的耳光,拳头。
任由那个浑身纹身的男人粗暴蹂躏,直到男人折腾够了,拔下皮带来,将她的脸从地上扯起来:「贱人,爽不爽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