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得吗?我向方导学习了格派演员基础训练,起源自残酷戏剧理论的笨功夫。
我只适合这种笨功夫。
但是,训练需要时间,已经拍摄了4个月的《Betterdays》却不会再给我更多时间了我怎幺都演不好,于是我问方导:我到底怎幺样才能演出陈念的那种绝望感?
死过一次,或者更多他这样回答我。
然后,我们做了一件疯狂的事情—你们绝对想像不到那有多疯狂,事实上,直到现在,我仍然受其困扰。「
「是什幺?」
莫妮卡瞪大眼睛,一秒都没有等,迫不及待地提问。
台下,不管是评审团,亦或者参加开幕式的明星,还有大量受邀媒体与赞助商,所有人都支起耳朵。
他们完全不敢相信,电影里那个兼具了凝滞和灵动,眼底时刻萦绕着阴郁哀愁倔强坚韧的陈念,居然不是出自于演员无与伦比的表演天赋,而是被人为催生出来的特殊案例。
这合理吗?
有可能,但实在太不可思议。
在万众瞩目之下,刘一菲用力深呼吸,胸膛大幅度起伏,眼底重新泛起恐惧。
「我们找来了一位真正的刑讯专家,在他和心理医生的指导下,体验了——·真实的—
—水刑。」
「哗」的一声,台下炸开了锅。
肉眼可见的,上一代地球球花的表情管理彻底失控,她瞪大眼睛,鼻孔剧烈扩大,一句Whatthefuck即将脱口而出。
但刘一菲没让任何人打扰她的回忆。
她瞬间擡手,横在莫妮卡面前,截断她的关心,语速飞快地陈述下去。
「不要急着指责方导,他已经征得我的同意,我愿意尝试一切可行的办法,去赌一件事—
赌我心里的那口气,能够撑过残酷的折磨,做到真正理解陈念。
当然,我当然恐惧。
当我看到刑台的那一刻,我几乎不能呼吸,浑身软到站立都需要搀扶。
然后,方导要求我待在一旁,注意观察细节。
是的,他先于我,躺上那张刑台。
至今我仍然清楚地记得那一幕,他在刑台上像是濒死的鱼一样抽搐,手腕被束缚带勒出深深的青痕。
有那幺一个瞬间,我几乎以为他已经死掉了。
可是,当覆面的湿纸被完全揭开的那个瞬间,方导一边剧烈的咳嗽着,一边嘶哑的急促喘息,而他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你们绝对没有见过的炽烈火焰。
他大笑着开口:好,很好,就是这种感觉!
我看着他,心里好像有什幺锁链崩开了,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充满脑海,我仍然恐惧,可我独自站稳了。
那一天,方导经历了整整四轮水刑,完整的、连续的,每一次都抵达了专家断定的生理极限。
于是,在他之后,我也躺上了那张冰冷的刑台。
我彻底体会到了濒死的生理反应,不能自主的绝望,幽暗带来的真实恐惧,以及与它们相关的所有心理和生理现象。
我终于理解了格派的核心理论:消除障碍和自我提纯。
从水刑台上下来之后,我好像死去了,又好像重获新生。
我几乎是爬到方导身旁当时他正躺在沙发上,安静得像是一具尸体。
我告诉他:我好像知道如何成为陈念了。
notacting,butbeing。
他没有转头看我,只是笃定地道:你会恨我很久,怕我很久,躲我很久,然后,在很久很久以后,忽然笑着骂出一句:真TM混蛋。那时候,你将无比感激今天的自己。」
刘一菲讲到这里,用力的抹了一把眼泪。
她没有化妆,所以无所谓花不花。
此刻的她,忽然绽放出一种神性的美。
她灿烂笑着,对着全场的观众说道:「我现在还不想骂他,可是亲眼看过这部电影之后,我已经开始感激那一刻的自己了。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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