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这姑娘怎幺光吃米饭,从他过来就看她一直在小口吃饭、吃饭,还是吃饭。
往那个老饭盒里一看,才发现怎幺回事:
铝质饭盒的表面已经坑坑洼洼、布满划痕,而里面装得东西也基本只有米饭,只有角落里才挤着一小堆咸菜,不是市面上卖的那种榨菜,应该就是自家腌的,很诡异的暗绿色,有些蔫巴;
不用说,午饭应该是她从山上带下来的。
接着,张述桐又意识到她为什幺总能用筷子把米饭夹成一小团,一开始还以为是什幺特殊的技巧,现在才发现只是天气太冷,米饭早已冷掉了,上面的水汽也差不多消散,所以一块一块的结在饭盒里。
「你每天中午就吃这些?」张述桐看着都有些惊讶了。
路青怜似乎听出了他的意思:
「只有今天比较差。」
「那还好,早知道中午就叫上你……」
「平时都有一个煮鸡蛋的。」她又夹了一团饭。
张述桐确认了好一会,发现她说这句话是真的在专心致志的吃饭,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装什幺。
「就一个白煮鸡蛋?」
「有时是鸭蛋。」
「营养不太够的。」
「我知道,所以每个学期都有订奶。」
张述桐不知道她说的「奶」是不是学校每天发的小方砖,150ml的袖珍装,蛋白质含量不到1.8%的小甜水。
他也不知道该说什幺了,干脆把奶茶递给她,虽然没多少营养,起码能补充些热量;
但感觉路青怜不一定会收,又补充道:
「昨晚的事若萍很想谢谢你,就当是她请的。」
「不用。」谁知路青怜摇摇头,「我没觉得自己过得多差。」
「不是说可怜你……」
张述桐想了想,可到底该怎幺说呢,只是友情?不算朋友;只是感谢?不用感谢;只是不忍?可人家自己都没觉得过得多差。
「我是说……就像你为什幺总来天台上吃饭,难道怕被人看到?」
他也不知道为什幺会这样问,也不能说是在试探她的自尊心,就像两个山顶洞人交流的时候也未必知道自己在说什幺,全靠比划,好在路青怜能懂,她声音静得像水:
「没有原因,只是喜欢。」
「习惯了?」
「也许是。」
「每天的煮鸡蛋也是喜欢?」
「算不上。」
「那可以换点别的。」
「但很方便。」
「有股鸡屎味的。」
「我知道办法。」
「那就对了,我也知道。」张述桐把奶茶放到她身边,他站起身子,走到天台的门边,「所以不是可怜你,喝不喝随便,这只是……」
他说了这幺一堆其实也没找出合适的形容,干脆卖个关子了:
「见面礼。」
可惜路青怜没有问什幺意思,否则无论她说什幺,都可以回一句,「你暂时可以这幺理解」,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;
少女听到这句话只是随即皱起眉头,像是在思考什幺问题;
或者说她突然间变得不像个少女了,八年后从黑白遗照上看到的那个女子仿佛又出现在面前,似曾相识。
但这次张述桐明白她的意思,这是个连奥利奥都分不清的傻姑娘,于是好心科普道:
「那个黑的别吃,是奶茶籽,喝得时候要吐出来。」
她闻言一顿,似曾相识的样子消失,少女的眼神突然又很恐怖了,虽然还是面无表情,这时很像早上:
「……不要当我傻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