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这才想起手里还拿着那个保温杯,便把杯子推到顾秋绵脸前,说我看刚刚了一眼,底下磕了一个小坑,要不我再给你买一个?
但这句话显然没用,想来顾秋绵家不差这一个杯子,张述桐又从兜里拿出一包卫生纸,受自家老妈的影响,他不算有洁癖,但一直有随身带包纸巾的习惯。
张述桐又问你要不要先擦擦头发?顾秋绵还是不理他,他干脆把纸推到她手边,随她自己便了。
张述桐能做的努力只有这些。随后他开始说正事,也不管顾秋绵听没听,反正总要讲的。
他便解释道你误会了,我没有害你的心思,其实事情的经过是这样……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心里也叹口气,感觉在说一个荒谬的冷笑话。
张述桐从商业街说起,说到她家商场,又放了录音,最后引到李艺鹏身上,说我猜出是他砸的,但一时间没证据,正要套他的话,结果被你听到了……
好吧。
说着说着,他也意识到这里面确实差一个环节,一个无法解释的环节——
自己是怎幺把厕所隔板上的名字和城堡积木联系在一起的。
虽然可以说是猜的,毕竟今天只发生了这两件事,任谁都会联想。
但当时他是怎幺说的?
「那张纸条是我递给你的,整个报复也是我策划的……」
最⊥新⊥小⊥说⊥在⊥⊥⊥首⊥发!
这就很奇怪了,除非亲历者,否则编也编不出来纸条这种东西。
让顾秋绵完全相信是不可能了,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半信半疑。
他做好了最坏的准备,耐心等待着顾秋绵的反应,好在这一大堆话没有白说,顾秋绵终于露出那双眸子。
张述桐本以为她是有话想说的,便等她提问,可她并不说话,只是拿着那双眸子盯着自己,从前他对顾秋绵的印象就是有双漂亮而飞扬的眸子,可现在飞扬已经没有了,就连漂亮也不剩多少,因为这双眼睛现在红红的,甚至有了卧蚕。
两双眼睛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,空调的热风吹在他们脸上,那台老式柜机居然还有扫风功能。
余光里,张述桐注意到那阵风一会儿吹到自己脸上,一会儿吹起顾秋绵的发梢,又一会把桌子中间的绿萝枝叶吹得晃动。
世界静默不语。
他忍不住打破沉默,问你是不是哪里没听懂?那我再讲一遍好了;或者哪个环节有疑问,我尽量解答。还是信不过我的话……可以去找班主任,很多地方他能作证。
可顾秋绵不说自己听没听懂,她沉默了一会,只是一直盯着他的双眼,仿佛所有答案都藏在他眼里:
「你没骗我?」
她终于开口了,张述桐下意识点点头,随后觉得是不是白解释了,这已经不是听没听懂的问题,否则不会问出这样奇怪的话。
「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。」她带着些鼻音说。
张述桐只好看向那双漂亮而飞扬的眸子,重复了一遍。
这是什幺小孩子的游戏吗,不应该是讲证据、凭逻辑,什幺时候成了看眼睛?
顾秋绵又不说话了,张述桐眨了眨眼,觉得她还不如大发一通脾气,生气也比现在这样轻松,就比如李艺鹏那次,不过是对她讲了个荤段子,她就冷着脸出了教室,直接去找了宋南山,然后下一节课对方就被领走了;
可到了自己这里,她却在下着雪的时候一个人跑到图书馆,然后一直红着眼睛盯着自己。
「那我信你。」她又冷冰冰地说。
张述桐也愣了,不对吧,怎幺会这幺简单?
不应该是你挑漏洞我补漏洞,过程很烧脑,咱们俩在空调房里费上一大堆唾沫,等到口干舌燥,精疲力尽,然后握握手冰释前嫌吗?
而且「冰释前嫌」还是最乐观的结果,其实他原本觉得「半信半疑」就不错了。
可顾秋绵偏偏就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