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「最英勇」、「最强大」、「最受眷顾」、「首领」-自小生活在部落里,又有谁没想过呢?
只不过是知道自己和那些领头人的差距,而不敢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出口罢了。
「格罗姆」,我的名字在部族中并不常见,因为它并非来自那位从来都不苟言笑,脸上的褶子比冰面上的裂纹还要多的祭司大人。
而是由我那个自出生起就从未见过,据说是某位大人物的人类父亲所取。
希望我能够像「格罗姆」一一也就是雷鸣的轰响那样,让自己的名号回荡在高原的风雪之中。
说实在的,这位糊涂的「陌生父亲」,在他意识到他的儿子,也就是我,是野蛮人和人类混血的身份之后,就不再应该将这类期望寄予在我的身上。
血管中流淌的人类血液,让我的身体天然就比部落里的同龄人矮上一截。
当相同年龄的孩子在风雪中与冰原豺狼搏斗的时候,我甚至需要披上几身厚厚的兽皮衣服,才勉强在空气中的森寒侵蚀下站稳身子。
甚至连象征着受先祖眷顾程度的狂热怒火,我也比其他人要难感知的多。
体内的人类血脉,让我和其他族人相比,情绪更加稳定,也很少生气。
显然,在野蛮人部落当中,这并不是一件好事。
但同样的,就像是高原上的暴风雪,令归途之人彻底迷失于冰雪深处,却也让尾随在他身后的危险猎食者失去了追踪的气息与足迹。
体内流淌的人类血液,让我的身体远不如族群中其他野蛮人那般强壮,但却赋予了我族人们所不具备的天赋。
战技,这些拥有着强大威力,获得职业等级的前提。
我领悟的速度比其他人要快得多。
当曾经提着豺狼脑袋,嘲讽我连雪兔都不一定打得过的同龄人中的领头者,还在为入门而发愁的时候,我已经将第一式战技练到了「精通」。
很快,随着职业等级的提升,来自「精通」级别战技提供的身体素质加成,为我补足了与族人间的身体差距。
甚至完成了儿时的梦想,成为了部落狩猎队中的一员。
曾经的豪言壮志,似乎真有了触碰的可能。
不,这还远远不够。
驳杂的血脉需要我付出更多的努力,才能够得到应有的收获。
想要获得族人们的尊敬,继承先祖遗志,坐上那荣耀的位置。
必须付出更多。
我找到了那个机会。
这是我在裂齿高地的第63天。
从口中呼出的白烟几乎瞬间便被空气中的森冷寒气撕碎;身上裹着的厚实穴熊毛皮,让我就像是那些高原上随处可见的鳞黑岩,与大地融为一体。
风雪依旧,内心却愈发滚烫。
如何获得族人的认可,乃至被推举到最高的位置。
在大陆上的人类王国,这或许需要一个复杂繁琐,无比艰难的过程。
但对于高原上的野蛮人们,只需要两点:
1.忠诚;
2.为部族做出足够的贡献。
关于前者,体内的异族血脉让我天然就比其他人落后一截。
这也代表着,我需要做出远超其他候选者,足够巨大的贡献,才能将儿时梦想变作现实。
那对于野蛮人们来讲,从哪个方面,要怎幺样的贡献,才能称得上巨大呢?
一场壮烈到足以被铭记在族史之上的胜利?
眼下霜豪氏族并没有如此规格的敌人,我的实力也尚且不足以成为如此战争的核心。
足够整个部族过冬,再没有人被饿死冻僵的食物资源?
我虽然确实曾经是狩猎队的一员,但连队长都还差了许多,经验更是远不如那些资深者。
倘若真有这样的机会出现,肯定也轮不到我。
在一切的最后,我选择从自己的优势,同时也是让我沦落到如此境地的根源出发。
寄希望于人类血脉带来的卓越悟性,开发出一式适用于全体族人的优秀战技,
以此作为我回报部族,同时支撑着我向上攀登的巨大责献,
遵循着无数个寒冷夜晚,那位活了不知道多久的伟大祭司,所讲述的部族史诗。
我独自来到了高原深处,以期望于这里的暴雪与魔物,能够为我带来启示。
经过漫长的寻常与极度消耗耐心的等待,我找到了自己的目标:
一个大型的冬狼群落。
「嗷鸣!」
悠长的狼啸声回荡在风雪交加的冰原上空,
银白色的狼群在雪地中游弋,就像是流动的寒铁,包围穿插,将其中的鹿群分割成一块块能够处理的部分。
幼崽、病弱个体被从中撕咬拖出,沦为狼群的晚餐。
对于冬狼这种常见于雪原高地,成群结队的危险魔物,野蛮人们当然不会感到陌生。
而无数先辈传承下的经验也告诉着我,这群严冬意志的化身,那些沾血的利齿与爪牙,将会在我淬链得出全新战技的过程中,提供相当大的助力。
为此,藉助从部族中带出的特殊道具,与职业赋予的特殊能力,我就这幺一直潜伏在狼群周围,过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。
跟着它们狩猎,跟着它们游荡在雪原之上。
我自觉已经观察得足够仔细,但这幺多天下来,收获的却只有冻僵的血肉与愈发疲惫的精神。
好在我耐心足够,应当还能撑上许多天,
可能是我吃力不讨好的蠢笨行为,连冰穹之上的先祖都看不下去。
在我来到裂齿高地的第103天,事情发生了转机。
那是毛茸茸,在雪白冰原上无比显眼,一小团纯净浓稠得化不开的墨黑。
一头年幼的异色冬狼!
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用肉眼看到这种只出现在传说中的存在。
相信即使将这个范围扩大到整个霜豪部落,也顶多再加上那位寿命同冻石般悠长的年迈祭司。
「夜母的泪水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