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北极星」酒吧厚重的木门被猛地撞开,裹挟着一团凛冽的寒气和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。
挂在门框上的铜铃发出刺耳而短促的「叮当」声,瞬间被酒吧内浑浊的热浪和喧闹淹没。
伊万·彼得罗维奇像一座移动的冰山,带着一身未化的雪沫和寒气,沉重地挤到吧台前。
「谢尔盖!来一瓶白桦树!最烈的!」
他重重一巴掌拍在油腻腻的吧台上,震得几个空酒杯跳了起来。
声音嘶哑却穿透了喧嚣,引得旁边几张桌子的人都看了过来。
酒保谢尔盖擡起眼皮警了伊万一眼,没有说话。
他只是熟练地从身后架子上摸出一个矮胖的玻璃瓶,拧开金属瓶盖,「咚」地一声在伊万面前。
伊万几乎是抢过瓶子,对着瓶口就猛灌了一大口。
高浓度的伏特加像一道火线,从喉咙一路烧灼到胃里,让他剧烈地呛咳起来,眼泪都呛了出来。
但这股灼热似乎给了他力量,他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嘴,转过身,背靠着吧台,布满血丝的眼晴扫视着周围几张熟悉又带着点好奇的脸孔。
「今天......是我的最后一天了!」
他故意提高了嗓门,声音因为酒精和亢奋而有些变调,带着一种急于宣泄的颤抖。
他挥舞着酒瓶,瓶里的液体危险地晃荡着。
「最后一天?伊万,你终于决定要辞职了?」
角落里有人醉地笑着。
「买国家乐透中奖了?」
另一个声音起哄。
伊万猛地摇头,下巴上的冰碴往下掉。
「中奖??苏卡不列!」
「我他妈的要死了!我马上就要死了!」
他2了一口,唾沫星子飞溅。
「我他妈撞见时间了!活的时间!裂开了缝的时间!」
「我看到了自己!我看到马上要死掉的自己!」
哄笑声更大了。
显然,没人当真。
「伊万,你冻坏脑子了吧?再来一杯暖暖?」
「别管那些游客了,我早就说过这份工作不好干。」
「那些华夏人......喷......
一个老熟人摇摇头,善意地安抚,
但伊万却丝毫没有领情。
「放屁!」
他的脸涨得更红了,一半是酒劲,一半是急切的、不被理解的愤怒。
「就在我们平时打猎的那个山坡!暴风雪!雪!那幺大!在那儿!一块地方!干干净净!圆的!一点雪都没有!热乎的!」
他语无伦次,手舞足蹈地比划著名那个圆圈。
「中间!飘着一块冰!蓝色的!像.......像冻住的鬼火!」
他猛地又灌了一口酒,试图压制住回忆带来的那种灵魂深处的悸动和恐惧。
但融入血液的酒精,反而让那种感觉更加汹涌。
「老子摸了一下!就一下!」
他伸出那只戴着破皮手套的右手,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种冰冷的、非物质的触感。
际一他模仿着那可怕的颅内震荡,发出一个怪异的、拉长的声音。
他的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,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而遥远,仿佛灵魂又被拖回了那个恐怖的瞬间。
「全来了!冰河!那幺大!猛犸!轰隆隆地跑过去!」
「呼啦一下!又他妈变了!全是古怪的飞机!在天上乱飞!楼高得插进云里!还有城市飞在天上!吵得要死!一股子铁锈和烧焦的味儿!」
他挥舞着手臂,仿佛在驱赶那些幻象。
「然后,是我自己!」
「要死掉的,我自己!」
酒吧里短暂的安静了一下,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哄笑和拍桌声。
「哈哈哈哈哈!伊万!你这醉鬼!伏特加喝到眼睛里去了吧?」
「编!接着编!这故事很精彩!」
「没错!多说点,明天我讲给那些游客听,搞不好还能骗一笔小费!」
伊万的脸由红转黑,他感到一种被嘲弄的屈辱。
他猛地捶了一下吧台,震得酒瓶跳起。
「他妈的,你们就没有人看新闻吗?!」
「我已经知道那是什幺了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