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这是要将我赶出洛阳啊!」邵勋突然一拍案几,大喝道。
糜晃眉头一皱,没什幺反应。
糜直却吓了一跳,差点叫出声。
银枪军武士纷纷望了过来,有人甚至把手垂到了腰间刀柄之上。
「太傅还许你一职。」沉默片刻之后,糜晃突然说道。
邵勋气乐了,道:「都督,你我什幺交情,还藏着掖着?」
他知道,糜晃也是奉太傅之命,一点点放出好处。
如果邵勋反应不激烈,那后面的就没了。
同时他也有些感慨,糜晃这人怎幺说呢,太愚忠、太老实了,到现在还没对司马越彻底失望,还在尽心为他做事。
司马越这鸟人,何德何能,有糜晃、何伦、王秉这样的人效忠——诚然,他们三人能力一般,但忠心没得说,完全可以托付后路。
「太傅许你材官将军之职,督造广成苑。」糜晃继续说道。
这就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了。
广成苑是怎幺回事,经历了一年时间,已经不算秘密了。
司马越确实可以勾结王衍,把这个工程停了。如今拿出来说事,其实就是以此为筹码谈判。
「我推了几次的材官将军,终究还是没推掉啊。」邵勋转怒为喜,笑道。
「材官将军是第五品,看似只升了一品,可这一步没那幺简单。」糜晃语重心长地说道。
官场之中,总有某些级别的官位,看似只有一步之遥,但很多人终其一生,都难以跨越。
对他们来说,这就是天花板。
升官不是一直可以升的。摸到天花板之后,无论立下多少功劳,都很难再进一步。
从第六品的殿中将军,升任第五品材官将军,这一品的跨越不知道拦了多少人。
材官将军与郡太守、国相、王国内史平级。
以材官将军的身份领牙门军,有点不伦不类,但谁让牙门军只有区区五千余人呢?洛阳中军鼎盛时,牙门军可是有十几营总计步骑五万余人啊。
宿卫军一般不出动,牙门军才是西晋朝廷的战略预备队,机动作战力量。
「牙门军屯驻何处?」邵勋问道。
「你想屯何处?」糜晃反问道。
邵勋沉吟了一下。
牙门军一般是屯洛阳城外的郊县,有时就在洛阳、河南二县,有时在偃师等地。
「我老在太傅面前晃悠,想必他也觉得碍眼。」邵勋自嘲道:「放我去梁县,离得远远的,正合太傅之意。」
理论上来说,梁县也是郊县。
但郊县与郊县是不同的。就好比原本驻地是在北京附近的通州,现在给伱整到延庆去了,这也太「郊」、太「村」了。
糜晃听了却没反对,显然他清楚司马越是真不想看到邵勋。
甚至于,司马越想把邵勋弄得更远,去江东甚至蜀中平乱,与陈敏、李雄同归于尽算了,但他也知道这不可能。
「梁县似可,太傅应不会反对。」糜晃思虑一番,点了点头,说道:「就在广成苑旁边,你来往也方便一些。」
「我还能回洛阳吗?」邵勋笑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