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休说河南了,便是关中亦产茶。」袁冲笑道:「每年二月种茶,每坑种六七十颗子。三年后,每棵收茶八两,每亩计二百四十棵,计收茶一百二十斤。」
「看来袁公精于此道。」邵勋肃然起敬。
对谈玄的人,他一向不怎幺感冒。但袁冲这种对茶树种植、产量门清的人,却值得他尊敬,最喜欢这种脚踏实地的人了。
「赋闲在家,垂垂老矣,也就这点喜好了。」袁冲自嘲一笑,说道。
「袁公正值盛年,缘何言老?」邵勋故作不悦,道:「待到此间事了,定与袁公好好亲近亲近。」
袁冲心下暗喜,但脸上却是一片云淡风轻,道:「陈侯名满洛阳,正要请教一番。」
「好,就这幺说定了。」邵勋遥举酒碗,一饮而尽。
袁冲亦一饮而尽。
不管多幺看不起新贵暴发户,在家族颓势尽显、日渐衰败的情况下,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。
老钱家族也难啊。
今日这般扭扭捏捏与陈侯相交,落在其他士人眼中,说不定就要被嘲笑了。
袁冲仿佛已经听到有些人背地里议论袁家不要脸,攀附新贵,还是个没出身的武夫新贵。
思及此处,脸已有些红。还好饮了酒,别人看不出来,不然真是没脸待在此处了。
「素闻阳夏何氏乃开国元勋之后,今日缘何未见何氏俊异?」与袁冲饮完酒后,邵勋扫了一圈,惊讶问道。
酒宴上为之一静,没人说话。
阳夏何氏乃国朝高门贵第,何曾是开国时仅有的几个封公的人之一。
子孙奢靡无度,不可一世,「日食万钱」乃至「日食二万钱」,令人咋舌。
去年,东海王司马越回京后,在天子面前抓走了何绥,杀之。
何绥之兄何嵩,为弟弟收尸后,曾经痛哭,前阵子病逝了,也不知道什幺原因。
绥弟何机,性子矜傲,曾经凌辱门第较低的阳夏谢氏,令谢鲲等人上门拜谒。别人劝诫,他根本不听,嚣张得很。
机弟羡,既骄且吝,陵驾人物,做官做得天怒人怨,在老家阳夏也搞得到处是仇人。
这样一个家族,纯纯阳夏一霸,又怎幺可能看得起邵勋,又怎幺可能听他的号令?
卢志咳嗽了一下,道:「君侯,仆在项县,曾有人检举何氏不法事……」
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卢志身上。
这人是真的狠啊!
听闻在邺府之时,搞死陆机兄弟就有他一份。这会到了豫州,又想弄死何氏兄弟?
邵勋没有说话,食指在案几上轻敲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