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年张昌作乱,赶上了一个非常好的真空期,即襄阳、宛城二镇的世兵被大量抽调至益州平叛,所以势如破竹,一下子呈席卷之势,荆州都督、新野王司马歆、宛城都督羊伊先后败亡。
关键时刻,刘弘收拾败兵,苦心孤诣操练,慢慢将其调教为一支能战之军,最终剿灭张昌。
刘弘才死了几年?荆州兵就废了?
这可不是临时招募的新兵,而是有大量战争经验,且成军多年的老兵。邵勋估摸着,即便不如他手下的银枪军能打,但也是第二梯队的强军了,结果被人玩废了?
不,他们底子还在,只是统帅山简不做人罢了。
「山都督本来打算亲自出兵征讨的,后来听闻杜蕤兵败,又急忙退兵,不敢出征了。」糜直说道:「他这会还在襄阳,飞报朝廷求援。」
「荒唐!」邵勋气笑了:「既已出师,骤闻兵败,便吓得仓皇而退。如此避战,士气也被避没了。山季伦可真是会带兵啊。」
糜直也叹了口气,无话可说。
他只带过家族部曲,没统领过大军,但即便如此,也知道山简这种行为是极其伤害士气的。作为统帅,他给了士兵们一种暗示:敌人很强,我们打不过。
「君侯,太尉让我相询,若率银枪军南下平叛,需得多少时日?又要多少钱粮?」糜直又道。
「朝廷有钱粮?」邵勋嗤笑一声,蹲下来继续看着豆子。
最早一批下种的杂粮已经开始收获了。
收获的喜悦笼罩在每个人头上,所有人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希望。
过几天第二批豆子就要收获了,有黄豆,有赤豆,有绿豆,有黑豆,还有各种其他杂粮——基本是有什幺种子就种什幺,只要来得及收获,不管了,一股脑儿种下去得了。
各营、队的流民百姓甚至已经连自家粗粗搭好的土坯房都不住了,带着铺盖住在田间地头,以一种虔诚的目光守护着这些即将收获的粮食。
没有经历过饥荒的人,无法理解他们的这种感情。
邵勋经常在田间巡视,与这些流民交谈,对此感慨良多。
都说他经常把敌人杀得人头滚滚,但他更喜欢看到丰收的喜悦啊,就像他刚才在仔细检视那些豆子是否饱满一样。
「君侯,荆州今年遭灾轻,尚有余粮。」糜直说道:「大军南下之后,山都督、王使君会全力保障军馈。」
「说得好听罢了。」邵勋摇头道:「我与山、王之间隔着王如、侯脱、严嶷之辈,谁给我送粮?」
「君侯这是不愿了?」糜直有些着急。
「我问你,若匈奴南下洛阳,谁来抵挡?」邵勋反问道。
「匈奴一定会来吗?」
「原本不一定,听闻王如之乱后,肯定会来。即便最终拿不下,来碰碰运气也是好的,万一拿下了呢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