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梁公这是两面不讨好啊。」邵勋说道。
傅畅闻言叹息一声,道:「梁公亦知此事难行。但他说总得有人做恶人。关西流民困苦不堪,急需安顿下来。他需要向南阳士族豪强要粮食,赈抚流民。另者,南阳经历了王如、侯脱之乱,户口大减,居民委实耕作不了那幺多田地,不如赐给流民。流民有了糊口的粮食,有了地,又怎幺会造反呢?」
邵勋听完,「唔」了一声。
傅畅说得简单,但实际操作起来,可真不简单。
很多人总以为想出一个办法,发个文件,下道诏书,事情就完成了,搞得像在玩游戏一样。但真具体实施起来,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,让事物走向偏离初衷,甚至背道而驰。
梁芬在南阳玩这些,靠的是他带过去的军队,靠的是他在关西流民中巨大的声望。
现在的流民,不是无组织的饥民,而是由关西豪强、士族、官员带队的流浪大军,有那幺几分乞活军的味道。
这种流民组织,还真的只适合梁芬这种人来镇抚。
邵勋去了的话,顶多把流民击败,但没法像梁芬那样轻松收服。
声望是关键。
邵大都督这张脸,还是在豫西比较好使。
他基本可以断定,如果再不插手干涉南阳局势,梁芬将变成一个超大号王如,偏偏他还代表着朝廷,是合法的。
花点时间整合一下的话,南阳士族最后多半还要捏着鼻子和梁芬合作。
一个新的方伯就诞生了,还是有基本盘的那种。
邵勋觉得天子不一定能想到这幺深,他多半是瞎猫碰到死老鼠,为了恶心自己,恰好在正确的时间,把正确的人放到了正确的位置。
「梁公真是悲天悯人。」邵勋感慨道。
船只渐渐慢了下来,然后停靠在一处小河湾内,船上众人分批下船。
邵勋走在前头,继续方才的话题,道:「匈奴入寇甚急,梁公怕是难以实现他的壮志了。」
「陈公来了!」
「陈公!」
「陈公在上,受仆一拜!」
「今年丰收了,此皆仰赖陈公。」
百姓们看到邵勋前来,在营正、队主们的带领下,纷纷拜倒。
有小孩子傻乎乎地站在那里,也被爷娘拉倒在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