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今请授职官,不过是体恤将卒,激励士气,以更好地报效朝廷罢了。」
「尔等有的来自河北,久沦寇境,家被伤残,将来若想归乡,还得全忠出力。」
「又有出身关中、兖徐者,贼势大张之际,人心惶惶。贼若攻来,不还得全忠提兵抵御?锋刃所交,言念伤残,宁不悯恻?」
「些许官职罢了,唉。」说到这里,王衍叹了口气,道:「相忍为国,切记。」
王衍这话倒也说得有理有据,不全是偷换概念,信口胡诌。
尤其是家在敌占区的士族官员们,更有感触。
石勒固然不是贼匪,事实上他对河北士人还不错,建「君子营」,拉拢他们做伪官,但战乱之际,又怎幺可能一点不受影响?
再者,现在很多人的思想还没转过弯来,对匈奴是有点看不起的,还想着将他们打跑,收复失地,毕竟这会洛阳只是多次被围,可没有陷落,匈奴也没能在河南站稳脚跟。
基于这种思想,要想光复河北、并州,确实只能靠邵勋了,不宜过分刁难他。
「吾闻邵全忠贪财好色,剥胁宗室女眷,甚至多有淫虐之举。破匈奴者,真能是他?」有人满脸担忧之色,问道。
「中伤之语罢了。若为此,全忠焉能成事?」王衍反驳道:「张方成事了吗?」
提问者惭愧不语,心下还是有些嫉妒。
有些司马宗王,平日里嚣张跋扈,看不惯他们的人非常多,都想报复。
王妃们漂亮不漂亮是一回事,但那高高在上的身份却让人心痒痒,若能压在身下,快意挞伐一番,一泄胸中郁气,实乃人生极乐。
「邵太白行事有分寸,我本不担心。」另外一人说道:「但他弄出的这些事,恐遗祸无穷啊。武人一旦跋扈起来,不把规矩放在眼里,会发生什幺事,委实难测。」
「天下鼎沸之际,真压得住武人?」王衍反问道:「事已至此,不如顺势而为,还能栓得住这头猛兽。若一味抵制,彼辈难道不能自取?届时邵全忠也无法违拗众意,猛兽出笼,谁能制得住?」
提问者语塞。
王太尉的意思是规矩、法度看不见摸不着,但还是有用的,因为它存在人们的内心之中。若真把武人逼到不得不自取的份上,可就什幺规矩都没有了。
没有了规则束缚,人性之恶尽情释放,你承受得起吗?
现在给,朝廷还能有点体面,规矩还不会被破坏得体无完肤,已经是无奈之下的最优选择了。
「邵全忠乃世兵出身,他如何看待士人?」又有人问道。
「全忠是明白人,知士人之好,也离不开士人。」王衍说道:「其妻庾夫人乃梁国内史庾琛之女,妾乐氏是故尚书令乐广之女,妾卢氏出身范阳巨族。幕府之中,多有豫兖徐三州士人,委以重任,视作股肱,无需担忧。」
提问者默默点了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