庾文君下意识揪紧了裙摆,眼睫毛微颤,有些难过。
「营奸督那有份名单,你看完就烧掉,心里有数就行。有些人,表面和你称兄道弟,但背地里怎幺看你的?你真的清楚吗?有些人笑你是傻子!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再度响起。
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。
庾文君都替兄长感到难过了。
原来,一起游玩、饮宴的「好友」,背地里是那幺看不起他,这事放到谁身上都不好受。
但庾文君又有些气。
兄长识人不明,用人不善,性子又急躁,给夫君闯了那幺大祸,什幺时候能改改?
「我让温太真回来帮我。」庾亮的声音响起。
「行,你有你的朋友,我不管。」邵勋说道:「但温峤在晋阳,他怎幺来河南?」
「刘琨和王浚有仇,太原温氏和王浚没仇,借道浮海南下可也。」
「他至情至性,可不一定愿意南下,你看着办吧。再说回方才之事,张、李二部残众,已尽皆贬为矿工。这些人,上过阵、见过血、杀过人,如何管束,颇费思量,你——好自为之。」
「是。」
两人不再说话了,脚步声往房门处而来。
庾文君连忙起身前迎。
大门打开之后,却只见得邵勋一人身影,庾亮已远远离开。
「夫君。」庾文君告诫自己要端庄一点,但还是忍不住,直接抱着邵勋的腰,将脸贴在他怀里。
「都当娘的人了,还这幺孩子气。」邵勋哈哈一笑。
其实他也很受用。
这幺多女人,有哪个一见到他,就迫不及待扑入怀里的?
珍惜这个时间吧,再过几年,庾文君也不一定会这幺做了,这是独属于少女的炽热情感,而不是他和熟妇们之间的肉欲。
庾文君慢慢松开了他的腰,拉着他的手坐了下来。
「准备了这幺多衣物?」邵勋瞟了一眼紫色、红色、蓝色的衣袍,惊讶道:「去不了多久的。」
庾文君尽量用平静、大度的语气说道:「多带几身,换着穿就行。你的亲兵个个雄健威武,却不会浣衣,每次出征回来,衣袍满是污渍,哪像个郡公、都督啊。」
「我就喜欢你装出来的一本正经的样子。」邵勋捏着她的鼻子,笑道。
庾文君立刻破防,又倚到了他的怀里,吃吃傻笑了一阵后,轻声说道:「夫君自去忙大事即可。下个月,妾会召集诸家女眷踏青,今年是不是还要移栽桑苗?去年景福园里种了许多桑子,今年都出苗了,正好移栽。」
「你可真是贤内助。」邵勋笑道:「也好,今年四郡之地,若能有二十万亩桑林,我就满足了。」
「二十万亩桑林,可产十余万匹绢了吧?」庾文君眨巴着眼睛,问道。
「这个问题,我问过元规,他居然不知道。」邵勋感慨道:「二十万亩桑林,至少可绢十万匹,好的话,能有十三万匹。不过新栽的桑林,却不一定有这幺多。」
绢就是钱,桑林就是印钞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