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今岁稍稍有些歉收,本就只能勉强过活。」典计说道:「战事一来,庄上先被匈奴要走了一批粮,仓储见底。月初陈公又遣人征粮,最后一点存粮也给出去了,就这还不够,只能从庄客手里征粮凑足数。他们本就吃不饱,如此一来,饿死人是难免的。」
「可有徭役、兵役?」
「怎能没有呢?」典计苦笑道:「我儿就被征发了一次,往南宫县送粮。去时百余人,回来少了十几个。」
「死了?」
「有累死的,但多是逃了。」
「逃?」
「趁夜偷粮逃走。」
「不管吗?」王衍问道。
典计叹了口气,没有回答。
「如果匈奴再来,向你们征粮,怎幺办?」王衍又问道。
「怕是只能拼了,给不起。」典计麻木地说道:「给了粮要饿死,不给粮要被打,那就打好了,还未必死。」
王衍沉默不语。
看了看典计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,叹了口气,道:「辛苦尔等了,早些歇息吧。」
典计行礼告退。
「王公,方才吃的晚膳,有酒有肉,仆以为这个庄子很富呢,没想到家底早空了啊。」刘灵站在门口,惊讶地说道。
「你听到的、看到的,未必是真的。」王衍说道。
见刘灵一愣一愣的,又笑道:「但这个庄子确实不富。河北战乱已久,再多的家底也能给打空了。」
「河北打得多了,河南的日子不就好过了幺?」刘灵说道。
「是啊……」王衍含糊回了一句。
不知不觉间,战场已经转移到了河北。
无论河北打成什幺样,全忠都已经成功一半了。
诚然,在河北打仗,河南也要出兵以及一部分钱粮,但最重要的是河南不再沦为战场,这是最关键的。
能做到这一点,邵全忠在河南的地位就愈发稳固了。
十月初一晨,在吃过一顿丰盛的早餐后,王衍看着前来送行的庄园主的子侄们,随口点评了几句。
庄园上下激动无比,当场派了百名部曲随行护送,并把王衍前路上歇脚的地方都安排好了。
刘灵看得目瞪口呆。
他跟陈公出行,还经常吃闭门羹呢。
庄园紧闭大门,如临大敌,搞得他们是来劫掠的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