菜是时蔬,外加几片肉脯、些许鱼汤。
邵勋坐于上首,笑道:「诸位兴致高涨,看样子对勋官之事颇为满意。」
众人皆笑,常粲出面说道:「为武人谋利之事,只有明公能做到。这个天下,若哪个武人不忠于明公,那就是丧了良心,天打雷劈。」
邵勋伸手让他坐下,道:「儿郎们以血肉之躯直面锋刃,得些富贵怎幺了?天下板荡之际,谁出了力,就该得好处,武人搏命,出力又流血,该得好处。诚然,士人也出了力,出钱出粮出人,但原本好处都是他们的,让一点出来很寻常。」
「天下之事,左不过一个规矩而已。」邵勋端起饭碗,说道:「士人让出好处,你等得到好处,一切凭功劳说话,这就是规矩。没有功劳,就想得好处,那就是不讲规矩,无论士人还是武人都不行。」
「从明年开始,洛南十四防府兵是第一批尝试勋官制度的部队。此制刚刚推出,或有不足,今后还会改。话先说在前头,你等回去也对儿郎们讲清楚,改制之前,好的地方算便宜你们了,不好的地方也都受着。改了以后,再重新计功,之前的不变。」
「制度完善之后,我会择机推广。但怎幺推、何时推、推到哪一步,要看时势再定。天下之事,便是我也得与人商量着来,不能随心所欲。你等也不能随心所欲,坏了规矩,不仅士人输,你们也会输。」
「言尽于此,吃饭吧。」邵勋拍了拍桌子,道:「总之这是好事,以后想要富贵,就在战场上把敌人斩个七零八落。」
「遵命。」众军官轰然应下,神色间颇为振奋,但也收起了些许骄狂之色。
梁公给了他们好处,但也敲打了他们,不能欲壑难填。
士人也是有反抗能力的,他们能让步就已经不容易,别想太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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府兵军官们吃完饭就离开了。
他们谨遵命令,回到各防之后,会召集军士,将勋官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。
八月有秋收,秋收结束之后,还有秋播。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,秋播之前洛南府兵就会被召集起来,随梁公去广成泽操练。
送走府兵后,邵勋又召集了同样刚吃罢晚饭的学生。
每人都有一份见面礼,不多,一匹绢外加一贯永嘉新钱而已。
「白同,在梁县武学几年了?」邵勋拉着一名学生坐下,然后问道。
「学生是永兴二年(305)入学的,永嘉四年(310)出任教谕,迄今八年。」白同起身答道。
「坐下,坐下。」邵勋和蔼地说道:「把你摁在梁县武学八年,委屈你了。」
白同又站了起来,道:「仆是太原人,流落至此,父母宗亲偕亡,若无邵师,恐已成他人果腹之物,如何能有今日?」
「今日如何?」邵勋问道。
「汝水畔有宅第一区,田七十亩,妻、妾各一,儿女数人。」白同说道:「担任教谕之间,粮禄赏赐与八品官无异,更有职田三顷,用度之宽裕,已是外人难以想像。学生感激涕零,虽不能为邵师上阵杀敌,但可为邵师教导出更多品行端正、文武双全之门生,毗赞邵师大业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