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勋沉默。
当时自己处于什幺状态?好像有点变态,兴奋得一比,就想杀人。
这是上头啊!那个时候容易嘴贱。
换成现在,他绝对不会说出「别怕」两个字,那是能对皇后说的吗?伱还有没有分寸?有没有逼数?
不过羊皇后已经去金墉城了……
「皇后提及,成都王留兵千人,守御宫廷,想要撺掇天子提拔你为侍卫军将。」裴妃停下了脚步,看着潺潺流水,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。
她其实很能理解羊献容。
自己住在司空府的时候,夜中辗转反侧,孤枕难眠,也曾觉得那是座牢笼。
皇后住在宫中,侍卫全是随时可能诛杀她的人,心情怕是更加不堪。
有贾南风前例在,不知哪天,就有可能得到一杯金屑酒,悄无声息死去。
裴妃都有点佩服皇后了。
这般艰难的处境,怎幺撑过来的?一天两天就罢了,长年累月如此,就是个正常人,怕是也要疯了。
「我不会去当侍卫。」邵勋说道。
「为何?」裴妃也没想得到什幺答案,不过就随口问问罢了。
「我只有十七岁,历事甚少。经常看不清前路,做错事,得罪人。」邵勋说道:「若无王妃督导、纠正,早就不知道踏错多少步了。更兼王妃总是和颜悦色、宽厚相待,令我……令我……」
「令你什幺?」裴妃问完便后悔了,她生怕这个还有点「稚嫩」的少年突然说出什幺让人不知所措的话。
「令我……不敢懈怠。」邵勋回道。
裴妃噗嗤一笑。
笑容绽放开来时,河畔的鲜花亦为之失色。
笑完之后,悄悄瞥了眼邵勋,裴妃慢慢收起笑容。
两人的对话,其实已经有点变味了,似乎模糊了主仆间的界限。
这让她的心情很是复杂。
她曾经只想保住优裕的生活,安宁平静地过完这一生。现在却状似无意地想要一些额外的东西,是太寂寞了吗?
果然人是会变的。
她轻叹一口气,收慑心神,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:「你确实不能懈怠。今日之事过后,司马颖不会明面上找你麻烦了,他还要脸。但不得不防孟玖那个小人暗地里使阴招。」
「阴招?刺杀?」邵勋哂然一笑,他也就这点手段了。
「接下来一段时日——」裴妃顿了顿,道:「你最好待在军营内,哪也不要去。若有事,我会遣裴十六找你。」
「诺。」邵勋应了下来。
他本来也没准备去哪里,整训部伍才是第一要务。
「今天——你很好。」裴妃轻声说了句,快步离去了。
邵勋悄悄擡起右手,轻轻嗅了嗅,似乎还残留着王妃的体香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