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时间不多了,必须尽快做出决定。
「今年亩收可还过得去?」此时他已经到了晋阳以北的石岭龙府,看着刚刚收完的麦田,问道。
「比前年好,一亩收到三斛左右了。」太守邵光答道。
三斛差不多就是一百斤了,这个亩产非常高了,已经达到隋唐时的水平唐时一亩与魏晋差别不大,约为后世0.8亩,分上中下三类田地,合起来亩收平均一斛左右(一唐斛=三晋斛)。
「不知不觉,好几年了啊。」邵勋感慨道:「明年梁国二十郡会厘定新税制。府兵一家免赋役,但部曲不能免。至于按三十亩还是五十亩课税,待定。」
「是。」邵光应了声,然后擡起头来,道:「大王奋战二十年,终于可以收税了。」
邵勋哑然失笑。
事情就是这幺荒谬!
国家收税多幺天经地义的事情,居然要奋战二十年才能在部分地区施行。且终他一生,可能都无法在全国推行。
而他为了改造天下,先得打二十年仗,将出身上巨大的劣势抹平,获取无上威望,逼迫他人遵令而行。
二十年奋斗,才慢慢获得了正常王朝皇帝一登基天然就有的权力,而且这权力还是打折扣的,让人愤闷不已。
不过往好的方面想,他也有守成之君不具备的巨大威望和一手打造的基本盘。
『正臣,你这副打扮,越来越像士人了啊。」邵勋往前走了几步,看向尚未离开的新兴太守刘泉,笑道。
「大王言『夷夏俱安』,我想了想,这天下终究还是夏。若想不被看作异类,还是得移风易俗。」刘泉说道:「家中小儿,已尽断胡音,延请名师教授经典。我自教他们武艺、军略。」
「读的什幺书?」邵勋问道。
「《左传》。」
「看得懂吗?」
「读一读总是好的。」
「你可有读书?」
「读了《东观汉记》。」刘泉说道:「大王文韬武略,让人信服,或可荐几本书。」
邵勋招了招手,让长子金刀过来,道:「你在读什幺书?」
金刀有些疑惑,但还是答道:「《商君书》、《管子》、《盐铁论》。
刘泉有些惊讶。梁王之子都读这些书?
「臣子读《东观汉记》即可,无需改。」邵勋大笑着拍了拍刘泉的肩膀他并没有说后半句话。君王却不能光读史书,那是作死。
「新兴诸县如何?」邵勋又问道。
「人烟稀少,除我部数万人外,就只有府兵,屯垦之民甚少。"
「邸阁修了吗?」
「修了。在忻口之南。」
「我欲北图,然新兴、雁门空空荡荡,资粮不继,奈何。」邵勋说道:「这几年一直着力经营并州,今日已自太原看到点气象,新兴、雁门还需苦心整顿,不可懈怠啊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