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然,他们主要依靠官面上的照拂做买卖,自卫能力只是用来对付小股贼匪,真遇到部落规模的抢劫,那也是没招的。
拓跋六狗便是被赐下的官奴之一,因为弓马娴熟,且会说普语,于是被母丘禄收到身边,成为他亲随之一。
此刻他也在吃胡饼。吃得十分仔细,有饼渣掉到草地上,都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吃掉,一看就是过过苦日子的。
「六狗。」母丘禄吃完两个胡饼后,打了个饱嗝,从包袱里取出几枚果子,扔给了拓跋六狗,问道:「方才看你竖着耳朵听,听到了什幺?」
拓跋六狗赶紧咽下嘴里的食物,说道:「官人,普骨听在训斥几个氏族头人。」
「为何训斥?」母丘禄好奇道。
「因为那些氏族头人天天听幕府农吏讲授农事,好像听得入迷了,普骨听不太高兴。」
「他怎幺说的?」
「他借用了萨满的话,说一个人的精魂可以占据另一个人的身体。单于都护府就是晋人的精魂,慢慢就要占据代国的躯体了。」
母丘禄哈哈大笑。
随从们亦笑。
你别说,这胡酋挺有见识的。
他们刚出雁门关,抵达阴馆县的时候,那边就有乌桓部落在缴纳贡赋,
送往平城。
其实没多少东西,且多为实物,但乌桓人、鲜卑人没自己的文字,因此这事主要靠单于都护府派去的文吏记录、交割。
毋庸置疑,比以前正规多了,也更像那幺回事了,但从头到尾都是中原来的官吏经手,虽说他们上头还有鲜卑主官,但那个大老粗懂不懂还另说呢。
长年累月下去,部大、头人们都是与汉官接触,个中影响不可低估。
从这个角度来说,普骨听的话倒也没错,他本能地感受到了威胁。
但怎幺说呢,现在他们这个政权面临着拓跋槐的威胁,仰仗晋国之处甚多,单于都护府本身有军队,雁门关内也有晋军,直接翻脸不现实。
而且,汉官用起来是真的舒服。
什幺事都打理得并并有条,一点不让你操心。
说句难听的,有的部大只知道自己有几「群」羊,不知具体是多少「只」。有了汉官后,现在知道了,且不光知道牛羊马驼的数字,丁口器械、粮食、皮革、马车、毡帐的数目整理得非常完备,突出一个专业。
自然而然,代公府、单于都护府也会知道这个数字。
普骨间、普骨听父子对汉官是又爱又恨。想依靠他们,但又害怕被他们影响内部事务。
一年两年或许没关系,十年、二十年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