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彦国看了许久,可看出些许名堂?」王衍坐在车上,不耐烦地问道。
「老货恁地烦人!」胡毋辅之斥了一句,继续看向田中。
王衍哈哈大笑,不以为意。
胡毋辅之就是这个性子,很有名士风范。
其子胡毋谦之,才学不及父,但父子二人都喜欢饮酒。
有一次,胡毋谦之看到父亲和人饮酒,直呼父名道:「彦国,你年纪大了,不能再这样喝酒。而且天天喝,将来会让我穷得光屁股面对邻居的。」
胡毋辅之不以为意,哈哈大笑,邀请儿子一起喝酒。
于是,父子二人「欢饮」。
「彦国……」王衍等了一会,又有些不耐烦了,催促道。
「听!」胡毋辅之打了个手势,让王衍稍安浮躁。
王衍狐疑地伸出头,侧耳倾听。
他方才看过了,东海国中尉司马邵勋带着一群士卒在耕田。就这事,有什幺好看、好听的?
「兄在城中弟在外,弓无弦,箭无栝。」远处隐隐约约响起了苍凉的歌声。
「食粮乏尽若为活。」有人高声和之,声音里还带着颤抖。
「救我来!」
「救我来!」
田中所有人都和了起来。
「哈哈,妙哉!」胡毋辅之高兴地手舞足蹈,立刻让人拿来纸笔,打算记录下听到的这首歌。
吴前哂然一笑。
这歌他听过,还会唱。
最先是邵司马唱起来的,后来在银枪军中广为流传。
至于耕田,确实是邵司马在带头耕田。
战事一结束,邵司马就组织人抢种小麦,一点没耽搁,因为已经有点晚了。
其实,这会的河南,种越冬小麦的人不多,粟才是主流。
但邵司马觉得洛阳频繁战乱,难得有安宁的时候,不如抢种一批小麦,来年五月就能收。届时若还没打仗,那就再种一茬杂粮,将粮仓都充实起来。
因为耕牛严重不足,马耕又太浅了——更何况马儿同样很匮乏——于是邵司马像打仗一样,身先士卒,带着军士们一起「人耕」。
这会就是了。
吴前看了一会,心中愈发感慨。
邵司马说「洛阳城里无好人」,他自己也不是什幺好人,但带头耕地,让儿郎们足食,而不是一味搜刮百姓,这却是什幺来着?对,教谕们说的「大仁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