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珪深施一礼,道:「阿爷何必自责?自古以来,兄弟相残之事不绝史书。我若不远行,六弟怕是不放心。阿爷你说的是对的,确实为了我好。」
「獾郎,你不能这幺想。」邵勋语重心长道:「梁奴不是这样的人。」
「可阿爷你心中就是这幺想的,不然何必如此行事?」邵珪反问道。
邵勋再次无言以对。
梁奴确实不至于一定要加害獾郎,但邵勋这人心理太「阴暗」了,喜欢往坏的方面想,所以提前做出布置,只是这会被儿子拿话一问,他都不知该怎幺说。
到了最后,他只叹了口气,道:「獾郎,此间只有你我二人,你说实话,去了南中后,会如何行事?」
「还能造反不成?」邵珪自嘲一笑,道:「战战兢兢躲在王宫中,天天上疏称赞六弟,以冀苟全性命,如此而已。」
邵勋皱起了眉。或许,他真的太求全了。
若无情一点,我死之后,儿子们是什幺命运,关我屁事?
可他终究做不到。若生下这个儿子的女人只是泄欲工具还好,可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?熏娘陪他这幺久,也有过一段难以忘怀的快乐岁月,他实在无法不闻不问。
「你……你这幺想是不对的。」邵勋说道:「不过——罢了,好生做事吧。平日里坐镇犍为即可,那边山清水秀,物阜民丰,是个好所在,无需去到深山老林里。阿爷会让诸郡蛮酋去那边见你,有什幺事,迳自协商即可。」
邵珪看了父亲一眼,见到他脸上纠结的表情后,心中居然有种自虐般的舒爽。
父亲你是怕我染病死了吗?我若死了,你会难过吗。
「时已正午,陪我用饭吧。」邵勋拉住儿子的手,说道。
「是。」邵珪应了一声。
父亲握住他的手有些用力,仿佛在试图攥紧什幺东西一样。
有那幺一瞬间,邵珪差点流眼泪。
他还是有人关心的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