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们见了来人,纷纷行礼道:「刘公。」
刘公回了一礼,然后叹道:「你等固然日子难过,可也不要为人随意诓骗。开挖井渠非一年之功,若吃不饱饭,饿得头晕眼花,连井渠也挖不了。」
小史见有人来坏事,立刻说道:「公甚是无礼!赵王仁厚,初时便会养着你,三年免赋。再者,他们多发往车师后国,彼处河流纵横,水草丰美,没那幺缺水。无需像高昌、伊吾二郡挖那幺长的井渠,稍稍挖一些,以备不时之需就可以了。」
「再者,山后还可以放牧。先前赵王得马万余,分赐将吏以酬功,而今多牧于山后平川中,以毛色为群,数年下来,弥互百余里,莫知其数。」
「百姓也不差,你可知高昌只需二三斛粟麦就能换得三只羊脚?赵王就藩之前,高昌国贵人食马,余食羊及凫雁。就百姓而言,吃肉可比中原多多了。」
「高昌人性工巧,善冶金银铜铁为器及攻玉。乌孙等部还进献麝香、黑、红狐皮、灰鼠皮、虎、豹皮、黄羊角、马胯革等,农闲之余大可鞣制,不乏人买。」
「便是不会这些,只要有力气,大可去官府、寺庙、贵人庄园里作甜酱,一次赚得银钱数文寻常事也。」
刘公被说得愣了一下,问道:「何为甜酱?」
「公乃贵人,岂不闻正旦朝会时高昌国进献之『葡萄五物』?」小史见气势压过了对方,更是得意,准备痛打落水狗。
「惭愧,却不知也,可否见告?」刘公倒是个爽利人,不懂就是不懂,还虚心请教。
「曰『酒、浆、煎、皱、干』。」小史说道:「『浆』便是葡萄浆,亦名甜酱。葡萄园收获之时,便召集人手,呃——反正便是去作酱。」
「召集人手做何事?」刘公正听得入神呢,追问道。
「不和你多说了。」小史摆了摆手,道:「反正高昌赚钱的门路很多,养活一家老小断无问题。」
他不愿说后面那半句话,其实是怕别人听得膈应。召人赤脚踩踏葡萄,载歌载舞,然后得到葡萄浆酿酒,他不知道中原士民能不能接受,于是干脆不说。
好在刘公也没追问,只道:「倒是老夫孤陋寡闻了。」
说完,他叹了口气,看着围在左近的本乡少年,道:「他们都还小,不知外头的艰险。素闻赵王乃贤人,莫要坑害了他们。」
说罢,转身上了牛车,慢慢远去。
少年们你看我我看你,又围上来问了许多问题。不知是不是因为刘公搅局,最终十几个人里面只有两人愿意应募西行。
小史也不磨叽,当场跟着两人回家,一家丢下银钱十文,然后立券作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