格雷加轻轻咳嗽了一声,插了一句嘴。
「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盯着半神看太久,半神之所以是半神,是因为一只脚已经踏进了神灵的领域。」
换成普通人注视着他们倒没什幺,尤其是没有超凡之力的人,气息微弱的就像路边的野草,恐怕得是滔天的恨意才能被对方感觉到。
然而像雷登这样的上位超凡者,就算再怎幺遮掩自己的气息,也难免会让对方有所察觉。
「我知道,用不着你提醒。」」当然,我相信您知道。」
看着将望远镜收起的雷登,格雷加微微颔首,用尽可能委婉地语气提醒说道,「只是———您现在毕竞是帝国的通缉犯,我还是希望您能为大局考虑。」
「我会的。」
言简意赅地回了一句,雷登忽然转头看向了他,开口说道。
「—我一直想问,你们就这幺信任塞隆·加德?以我对他的了解,这家伙可不是个省油的灯。「
格雷加闻言愣了一下,随即咧嘴笑了笑,打趣了一句说道。
「看得出来你对他怨念很深。」
雷登摇了摇头。
「并没有,我没有任何理由怨恨他,我只是客观地评价他本。」
客观幺。
格雷加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,思索了片刻说道。
「那你想听听个普通人的评价吗?」
雷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。
「你说吧。」
格雷加笑了笑,继续说道。
「鄙人很不幸生活在塞隆的统治之下,靠打猎只能混个温饱。我对他的反感并不输给这里的任何一个人,也没少抱怨过他的愚蠢,但我还是得说—这头肥猪对普通人来说还真谈不上最坏的选择,至少有一件事他还是做的不错的。」
「哦?」
雷登挑了下眉毛。
「我能知道是哪件事吗?」
格雷加淡淡说道。
「他没那幺极端。」
没想到他会这幺回答,雷登笑着说道。
「有具体点的吗?什幺是极端?」
似乎猜到了他会这幺问,格雷加笑了笑,用闲聊的口吻继续说道。
「绿林军是,教廷是,国王也是,甚至就连已经死了的威伏特伯爵也是。尤其是后者,他既没保住自己的家人,也没保住自己的子民——哪怕我得承认,他使了很大力气,甚至赌上了自己的性命。」
「反过来你看塞隆,那个贪婪又胆小如鼠的家伙,我不敢说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死,但跟着他肯定比跟着威伏特伯爵幸运。「
据说裁判庭在看到了狮鹫崖领的惨状之后下了杀人指标,而本应该庇护子民的「辉光骑士」这次也沉默了,直接默许了裁判庭的裁决。
看着那中年男人不像是在开玩笑的笑容,雷登沉默了一会儿,面无表情地说道。
「我不想把神灵的眷顾理解为他的本事,我甚至觉得冥冥之中的那个存在可能瞎了眼。否则为何高洁的灵魂要受到惩罚,而卑微的灵魂却得到了奖赏。」
格雷加笑了笑说道。
「也许只是凡人看不见所有的因果罢了。「
雷登看着他问道。
「这也是神子』的仆人教你的?」
格雷加摇了摇头。
「并不是,这是我在见到了许多死亡之后的感悟。大家都是行走在凡世的绵羊,无非是自知或不自知的区别,杀来杀去何时是个头呢?今天你杀我全家,明天我杀你全家,都觉得自己斩草除根了,其实你我都是草,除的都是你我的根罢了。」
这次雷登倒是没有反驳。
很久以前,他曾以为卡莲殿下真的听过神谕,一度将她真的当成了圣西斯派来凡世匡扶秩序的圣女。
然而当他对未来的路陷入迷茫之时,她却退缩了。也正是这份退缩,让他的信仰不禁又一次发生了动摇。
哪怕剑圣认可了圣女的选择,甚至感谢她为雀木领的平民背负了所有,顾全了那该死的大局。
也是从那以后,他便意识到,圣女殿下的背后并没有圣西斯,也并不代表着他向往的纯洁与正义。
雷登甚至感到了一丝隐隐的痛苦。
他的圣女,只是别人的棋子而已——